共病時代

發稿時間:2013/11/23
共病時代
共病時代
作者|芭芭拉.奈特森赫洛維茲、凱瑟琳.鮑爾斯
譯者|陳筱宛
出版社|臉譜
出版日期|2013/10/01

  這本書是由一位心臟科醫師與一位科學記者共同撰寫而成,書中以淵博的知識與研究不懈的精神,透過上百位醫師與獸醫師的經驗,扮演疾病偵探,為讀者解開動物與人類共同性的同時,也讓我們更認識自己、認識疾病、認識整個生態系其實就是一個健康共同體,從而更加尊重生命之間的關連性。因為「健康」從來都不只是一個人、一個物種的事!

文章節錄

《共病時代:醫師、獸醫師、生態學家如何合力對抗新世代的健康難題》

當怪醫豪斯遇上怪醫杜立德:重新定義醫學的分野

眼神的魔力

  一走進獸醫室,我就看見獸醫師助理手上抱著一隻用粉紅毛毯裹住的小動物。

  「這是小流氓(Spitzbuben )。」她一邊為我介紹,一邊輕柔地將這隻小獸放進透明的樹脂玻璃診療箱中。小流氓被那條粉紅毛毯緊裹住,只能用滴溜溜的眼神直盯著我瞧,那神情勾起我心中的母性本能。

  面對焦慮的人類病患,尤其是小病患,我總會睜大雙眼,俯身靠近他們。多年來,我親眼看見這套手法如何成功地建立起病患對我的信任感,讓他們緊張的情緒得到舒緩。所以我如法炮製,用同樣的方式對待小流氓。我想讓這頭無法自衛的小獸知道我能感受牠的脆弱無助,還有我會盡全力幫助牠。

  我把頭湊近診療箱,從箱子上方直勾勾地瞅著牠的雙眼,用一種動物對動物的方式深深地看著牠。這果然奏效了。牠坐得直挺挺的,雙眼透過滿是刮痕的塑膠板牢牢瞪著我。我噘起嘴,柔聲哄牠:「小流氓,你好—勇敢喔。」

  突然間,我感覺到有隻粗壯的手臂攬著我的肩頭。「請你別再跟牠有眼神接觸了。」我轉過頭,發現說話的那位獸醫師尷尬地朝我笑了笑。「這麼做會讓牠容易發生捕捉性肌病(capture myopathy )。」

  儘管有些吃驚,我依舊遵照對方的指示站到旁邊去。看來人獸間的情感交流得等一等再說。可是我心裡充滿疑惑。捕捉性肌病?我行醫已有近二十年的經歷,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病名。我知道什麼是「肌病」(myopathy ),就是指會影響肌肉功能的疾病。在我專攻的領域裡,最常在「心肌症」(cardiomyopathy )這種心肌退化的疾病上看見這種現象。可是肌病和捕捉有什麼關係呢?

  就在這時,小流氓的麻醉藥開始發揮效力。「該插管了,」在主治獸醫師一聲令下,獸醫室裡的人全都集中心神,齊力執行這項既危急且有相當難度的手術。我把自己對捕捉性肌病的疑問暫且擱下,全神傾注在眼前的這名動物病患身上。

  等到手術順利完成,小流氓也平安回到自己的欄舍和同伴相聚後,我立刻著手查詢什麼是「捕捉性肌病」。幾十年來,這個名詞頻頻出現在獸醫學教科書與獸醫專業期刊中。甚至早在一九七四年,科技期刊《自然》(Nature )便刊登了一篇相關文章。在動物被掠食者逮到的瞬間,其血流中的腎上腺素會猛然激增,對肌肉產生「毒性」。就心臟來說,過多的壓力激素會損害心室的功能,使心室虛弱無力,無法有效運作。捕捉性肌病確實會致死,像是鹿、鼠、鳥和小型哺乳動物等生性警覺且神經高度緊繃的動物尤其容易受害。此外,凝視也可能會引發捕捉性肌病。對小流氓來說,我滿懷憐惜的注視代表的並不是「你好可愛,別害怕,我是來幫助你的」,而是「我好餓,你看起來真可口,我想一口吞了你」。

  儘管這是我第一次知道這種病的存在,但其中有部分卻讓我覺得十分眼熟。在剛跨入二十一世紀的頭幾年,一種名為「章魚壺心肌症」(takotsubo cardiomyopathy )的症候群在心臟學界引發許多討論。這種特殊的疾病往往伴有劇烈、令人承受不住的胸痛,患者的心電圖明顯異常,其變化與典型的突發性心臟病極為相似。我們將這些病患緊急送入開刀房進行血管攝影,以為會發現危險的血塊。然而在章魚壺心肌症個案中,主治醫師發現病人的冠狀動脈非常健康,毫無問題;既沒有血塊,也沒有堵塞,更沒有心臟病發的跡象。

  經過更仔細的檢查後,醫師注意到患者的左心室有個燈泡形狀的奇怪鼓脹。心室是推動循環系統的引擎;為了快速、強勁地泵血,心室必須是像檸檬般的卵形。假如左心室的底部鼓起,就像患有章魚壺心肌症的心臟那樣,那麼原本堅實有力、健康的收縮,就會變成效能低落的痙攣—不但軟弱無力,而且還變化莫測。

  可是,最值得注意的是引發這鼓脹的原因。包括看見自己摯愛的人死亡、伴侶臨陣逃婚,或是賭運不佳而傾家蕩產等情形,都能使大腦感受到強烈、巨大的痛苦,進而引發心臟產生令人擔憂且致命的物理變化。過去有許多醫師認為心臟與心智間的關係只是個比喻,然而,章魚壺心肌症這種新的診斷證實了心臟與心智間確實存有強大的實質關聯。

  身為臨床心臟科醫師,我必須知道如何辨認並治療章魚壺心肌症。不過,在轉攻心臟專科之前,我在加大洛杉磯分校神經精神醫學中心(UCLA Neuropsychiatric Institute )完成了精神科住院醫師的訓練。由於我曾接受過精神科的養成教育,使我對這種症候群深感著迷,因為它正好落在我的兩種專業興趣的交會處。

  那樣的醫學訓練背景讓我站在一個罕見的絕佳位置上,去思索那天在動物園裡發生的事。我不由自主地將那種發生在人類身上的異常現象與眼前這隻動物的反應擺在一塊思考。感情刺激..壓力激素激增..心肌壞死..可能致死..。突然間,我靈光一閃,「啊哈!」人類病患心室的章魚壺鼓起和動物染上捕捉性肌病時對心臟產生的影響,幾乎肯定是相關的,而且說不定根本是一模一樣的症候群,只是名字不同罷了。

  緊隨著這個「啊哈!」而來的,是另一層更強烈的頓悟。真正要緊的,不在於兩種病症的重疊之處,而是橫亙於兩個領域之間的鴻溝。近四十年來(也許還更久),獸醫師早已知道極度的恐懼會損害動物的肌肉功能,尤其是心肌的功能。事實上,就連最基礎的獸醫師訓練都會納入特定的行為準則,以確保動物不致死於張網捕捉和診察檢驗的過程中。然而,治療人類的醫師卻在剛跨進二十一世紀時大肆宣揚這個觀察結果,以花俏別致的異國名字增添吸引力,把每個獸醫系學生在入學第一年就學到的事當成「新發現」,並藉此打造自己的學術事業。我們醫師茫無頭緒的病,這些獸醫師早已有所掌握。如果這個假定是真的,那麼還有什麼是獸醫師知道,但醫師不懂的呢?還有其他「人類」疾病也能在動物身上找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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