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

發稿時間:2014/03/19
邊境
邊境
作者|沃伊切赫.古瑞茨基
譯者|粘肖晶
出版社|允晨文化
出版日期|2014/02/05

  這本書描述的地理位置——南高加索三小國,是一般人難以親歷之處,然而這裡卻是人類最早活動之所,歷史久遠,文明自成一局。挪亞方舟最終停靠之地就在亞美尼亞的亞特拉拉山,可見在聖經時代已有一定的指標意義。波蘭作家古瑞茨基透過走訪,深入采風,敘寫傳統文明如何在日常生活裡成了心靈安頓的力量,道出一個又一個感人的故事,留下精采生動的人文圖景。

文章節錄

《邊境》

邊境

  「你說,你們哪裡比我們好?」阿里追根究底,「你們這些歐洲人、西方人嗎?我們這裡至少沒有孤兒院也沒有養老院,兒童和老人一定有親戚照應,如果沒有親人,就由鄰居負責。我們幾乎沒有離婚,因為婚姻是由父母安排的,他們知道誰會是合適的對象,還有他們的家庭有什麼樣的風評等。自由選擇?這樣會有什麼下場,像你們有半數的婚姻失敗,孩子在不完整的家庭中成長?再說,什麼叫自由選擇?年輕人根本不懂深思熟慮。沒錯!你們比較富裕,但是就比較幸福嗎?」

  阿里是普什圖人,來自白沙瓦附近,見過世面也會外語,在英國和德國住了幾年,朋友力勸他來第比利斯,他先開了家賣東方菜餚的酒吧,後來開了餐館。他供應飲食給鋪設巴庫—第比利斯—傑伊漢路線的油管工人,賴以為生。老婆是喬治亞人,有了孩子,學會說喬治亞語,自他妻子信奉伊斯蘭起(「我可沒要求,是她自己產生興趣的」),岳父母們就對他虎視眈眈。

  「我不抽菸不喝酒、不打牌也沒情婦,」他列舉自己的好處,「空閒時間就跟家人一起度過,我們前往巴統渡假。有時我邀請朋友來,一起喝茶、唱歌,有人需要幫忙時,我盡量做到。」(這倒是真的。我們在喬治亞和亞美尼亞的邊境入口上認識,他在橋的那一端望著我,我正好在找往埃里溫的交通工具,他請我上車:「如果你不怕穆斯林,就坐進來吧!」路上他還幫我們買了水煮玉米。)

  阿里覺得在喬治亞比在西方自在:「那裡大家都把你當作恐怖分子,機場通關耗費的時間是白人的 5 倍,他們不斷問話、檢查、弄皺護照,而旅館的人則側目而視,就只因為我的膚色較深(阿里對喬治亞人的酗酒和不守信感到不滿,但至少他們沒讓他感覺是外人,我們談話的時刻是在紐約世貿中心受攻擊的 7 年後、美國出兵伊拉克約 5 年後)。

  近來他開始做廢鐵生意,金屬自亞美尼亞購入,再以卡車經伊朗送往巴基斯坦。(我們剛好經過在岔線上一串載鏽鐵的車廂,阿里舔了舔嘴唇:「我必須查一下,誰是管事的。」他已經會一點亞美尼亞語了,餐館的事業已交給需要錢的表兄弟去管,他在巴基斯坦的家族龐大。

  我就在埃里溫的聖格列高利啟蒙者主教座堂附近下車,該主教座堂是為紀念亞美尼亞人接受天主教1700年的紀念所建。亞美尼亞和喬治亞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基督教國家,高加索的阿爾巴尼亞也信仰同一宗教,其所在地就在現今的亞賽拜然。如果說歐洲精神的標準是基督教的話,南高加索無疑地當被認同為歐洲的一部份。

  雖然說基督教產生於亞洲。

堡壘

  在華沙機場,亞歷山大‧魯謝茨基發現了大型的歐洲地圖,沒看仔細就買了下來,他趕著在辦登機手續前把剩餘的茲羅提用掉。直到在第比利斯他才看到歐洲大陸的盡頭是黑海,喬治亞根本沒被囊括在內,連海岸都不存在了,更不用說是首都和國內其他各地,烏克蘭則延伸至哈爾科夫,俄羅斯在莫斯科以外就被切斷。此地圖自此就落入裝怪東西的文件夾中,與俄羅斯的種族主義雜誌、宣傳瘋狂邪教團體的傳單等物為鄰。

  魯謝茨基在閱讀某個國際組織的報告時想起了這份地圖。該報告中附有地圖,當中的歐洲在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結束,此次,在大陸以外的地區竟然包括基輔。後來他又找到了幾份類似的地圖,他覺得該有所行動。

  「在阿爾克西拉烏斯作品中我們見到兩兄弟的存在,也就是阿特拉斯和普羅米修斯,」亞歷山大在第比利斯舉行的會議開場時如此說道,「第一位手頂蒼天,第二位則被捆綁,一隻巨鳥啄他的肝臟。第一位起而反抗宙斯,第二位則被懲罰,因為他盜眾神之火給人類。」阿特拉斯代表的是西方,他服勞役的地點就在今日的摩洛哥境內。其次,普羅米修斯象徵的是東方、高加索。據我們瞭解,歐洲在摩洛哥和高加索間延伸。

  會議的名稱為「歐洲南部的安全」。

  (「喬治亞人總是先人一步」,亞賽拜然歷史學家阿里夫.尤努索夫提到,「還在蘇聯時期他們就堅持,我們的地區不應該被稱為外高加索,而是南高加索。對我們和亞美尼亞人而言,外高加索的稱呼無妨礙,但其中有某種邏輯,北高加索連同卡巴爾達、印古什、車臣和達吉斯坦在俄羅斯境內,而我們就在他們的南部。外高加索的名稱顯示出此以莫斯科為基準,自莫斯科的角度來看,我們的確是在高加索之外,但從別的角度來看,我們可能是在前方或旁邊。」

  新名稱被接受了,但幾年後喬治亞人就不再因此而滿足,這不符合他們的想望,也未被強調與歐洲的關聯。大約在世紀之交時,他們開始將自己定位在「黑海地區」。黑海為古希臘的殖民地,是傑森和阿爾戈英雄1航程所經之地,為克里米亞和多瑙河的河口。

  「我們和亞美尼亞人也被推動成黑海人,」尤努索夫說道,「我們尤有甚者,因為我們開始朝此方向設立油管。」又過了好幾年後,喬治亞人認為這樣還是不夠。)

  在第比利斯舉行的會議中,亞歷山大舉證表示他的國家屬於南歐(更精確地說是屬於東南部,但與南部有較多的共同點,而非東部)。喬治亞人認為他們是等同西班牙、義大利或希臘的南歐人,同樣有著飲葡萄酒的傳統、熱愛美食、疼小孩、瘋足球、家庭觀強烈和個人主義(其中喬治亞人,他嘆了一口氣,很不幸地屬無政府主義者),最後一項特性則是無時間觀念,我們的會議,他看了看錶,也是差點遲了時間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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