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的憤怒

發稿時間:2015/06/06
琥珀的憤怒
琥珀的憤怒
作者|娜塔莉.海恩斯
譯者|方淑惠
出版社|天培文化
出版日期|2015/05/01

  摯愛的人因意外而失去性命,原本美好的未來一夕之間變了調,而掠奪者竟能迎接屬於他的幸福,有什麼會比這狀況更讓人無法接受?原為導演的主角艾莉克絲遭遇不幸之後躲到愛丁堡教導一群問題學生,她帶他們讀希臘悲劇,從授課中讓他們思考如果面對生命中的種種,學生們果不負期望,慢慢了解自己、找到目標。古典文學學者海恩斯將希臘悲劇成功融入心理驚悚小說中,除了緊張懸疑,更能一起重新思考關於命運的種種。 

文章節錄

《琥珀的憤怒》

  路克過世後,怒火從各個意料之外的地方竄出。至少對我而言是意料之外。網路上一片撻伐聲,要求將凶手處死,並主張要以各種酷刑凌虐將路克從我們身邊奪走的那個人。當然,沒有人把路克從他們身邊奪走。這些人都是全然的陌生人:不是路克的朋友,也不是我的朋友,卻比認識路克的人更像惡毒的私刑暴民。他們之所以團結,是因為這些人都真心期望以死刑懲治罪犯,最好是用酷刑凌虐致死。你看他有多無辜,人們對這件事的憤怒程度,與孩子被殺引起的憤怒不相上下。

  事情剛發生時,他的父母還沒領回他的遺體,網路上充滿了這些滿懷仇恨、恐怖的半文人,大肆宣揚嗜血與復仇的言論。我麻木得無法大聲疾呼任何看法,只是好奇他們為什麼會這麼憤怒。就算路克是他們的親生兒子、兄弟或丈夫,也不可能再更憤怒了。但當然,路克的雙親在新聞畫面中一直很冷靜自制,他母親無言地啜泣,他父親則是被迫呼籲目擊證人出面,在唸警方的聲明稿時,雙手和聲音都不停顫抖。

  我應該要擔憂殺害路克的凶手在被捕前會有安全疑慮。但我其實並不擔心。在那個時候,我就算赤手空拳也會殺死那個奪走路克性命的人。我會毫不猶豫地做這件事。如果有人要替我動手,我會替他們歡呼加油。

  在路克死後的餘波中,最讓我母親害怕的一件事,就是她的女兒立刻搖身一變成了復仇女神。在她的世界觀裡,這不是遭遇不幸之人該有的反應。我父親過世時,我母親向上帝尋求慰藉。她認為那才是救贖之路。但在我變得憤怒、無情、孤僻之後,她也無法了解我了。

  路克死的時候連二十六歲都還不到。我們還沒結婚,還沒生孩子,因為總是在忙著工作,加上經濟又不寬裕,甚至幾乎沒有一起度假過。我們相信一切都在未來等著我們,因為事實就是如此。但突然間,什麼都沒了。

  幾個月來我最強烈的情緒就是懷疑。我總是認為一定是哪裡出了錯,會有人出面改正這個錯誤,並因此覺得尷尬。等到這個情緒消退後,已經沒有人幫得了我。我無法接近我想傷害的那個人,所以我就傷害離我最近的人。我拒絕所有的親切、體諒和同情,因為這些我都不想要。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不要別人可憐我,但為時已晚。

  我不在乎自己傷害了誰,因為我知道不論我做什麼,他們受到的傷害都不會有我來得深,這樣他們還有什麼好抱怨的?等我終於明白,不論是我的朋友或家人都不應該受到這種待遇後,我決定離開,這樣我就不會再傷害他們了。我來到愛丁堡,一心只想做好事、想彌補我的殘酷。但這點我也沒做到。

  雖然他們抱怨連連,我還是很高興看到他們五個人都把短文交到我的辦公桌上。卡莉寫了一個故事,描述有兩個女孩原本要為對方犧牲性命,最後卻都倖存下來,從此過著幸福的日子。在卡莉的世界裡,就算羅密歐與茱麗葉也能共結連理,過著快樂的隱居生活。安妮卡表示,阿爾克提斯就算當個單親媽媽都好過嫁給阿德美托斯,她認為阿德美托斯根本就是寄生蟲。我突然很同情安妮卡的父親,不知他是否知道安妮卡有多鄙視他。

  梅兒寫的是她弟弟的事,探討自己是否願意犧牲生命與聽力來換取他的生命。喬諾的文章在所有人之中表現得頗為突出,他寫的是在《最後一戰》裡的犧牲行為,我依稀記得路克曾經玩過這個電玩。遊戲中的主角最後必須犧牲自己才能拯救宇宙。前述的這兩篇短文都寫得很好,不僅就朗凱勒的學生程度而言,就連以所有學生的水準來看,表現也不俗。至於瑞奇仍堅持他對五十歲以上人士的優生學看法,我試著往正面思考,至少這點清楚顯示這是他自己的想法。

  我把作業發還時,這群可愛的學生都興奮不已。他們抗拒寫任何作業,卻又渴望從我在每篇短文下方寫的評語中獲得認可。他們看完自己的評語,又靠過去互相看對方的評語。

  「我們沒有分數嗎?」卡莉問,將她的作業翻到背面確認我沒有把分數藏起來。

  「沒有,我沒打分數。我只想讓你們寫一些自己覺得有意義的東西,這不是考試。我覺得打分數不太合適,所以才在最下面寫了一大段評語。」我解釋。梅兒讀著自己的評語,臉上煥發光采,喬諾也努力掩飾自己漲紅的臉。

  「那我可以把這個帶回家嗎?」瑞奇問。

  「當然啊,那是你的作業。」

  「我想給我的阿公阿嬤看,有人覺得我可以提出『大膽又有原創性的論點』,」他說。我希望他們不要看短文的內容,或是就算看了,也不要放在心上。

  「嗯,可以啊。我以你們為榮。」

  我是真心的。當初來這家收容所時,根本沒料到自己會喜歡這份工作。我之所以來這裡教書,只是因為我不知道還有什麼事可做。雖然至今仍舊時常遭遇困難,但我覺得自己已經開始為這裡帶來改變。羅伯特對朗凱勒學生的看法的確沒錯:他們其實只想被當成一般的孩子看待,而不是未爆的手榴彈。大家都避開他們:妳只要看看他們放學回家走在街上的樣子就能明白。大家為了避開他們刺耳的咒罵和難以預測的集體行動,會躲到馬路的另一邊去。我可以理解那些過馬路人的心情─這些孩子通常會從叫罵進級到推擠,偶爾甚至會在大街上演全武行,收容所裡還有數名已遭定罪的搶匪─但就算沒有同理心的人也看得出來,被大家懼怕不怎麼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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