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母峰之死

發稿時間:2015/10/17
聖母峰之死
聖母峰之死
作者|強.克拉庫爾
譯者|宋碧雲、林曉欽
出版社|大家出版
出版日期|2015/08/26

  一九九六年五月十日,一場發生於聖母峰的空前山難,共奪走十二條人命,包括幾位頂尖嚮導,震驚全球。傳奇登山家暨暢銷作家、《阿拉斯加之死》作者強.克拉庫爾,是逃過暴風雪的倖存者之一。在《聖母峰之死》一書中,他抱著強烈自責回溯整場山難,試圖一層層挖開生死謎團。不僅試圖揭開山難真相,更帶領讀者重新認識登山,理解登山者為何執著把自己丟入險境。登頂的意義、登山的價值,就在死神的一秒秒逼近中顯現。

文章節錄

《聖母峰之死》

  我跨在世界之巔,一腳踩著中國,一腳踩著尼泊爾,伸手清除氧氣罩上的冰雪,弓起一肩擋風,茫然俯視廣袤的西藏,恍惚地意識到腳下是幅極為壯闊的景觀。對於這一刻以及隨之而來的激動情緒,我已想像了許多個月。然而,等我終於置身此地,真正站上聖母峰頂,卻硬是使不出力氣來感受什麼。

  時當一九九六年五月十日下午,我已五十七個鐘頭沒有入睡。前三天我什麼都吃不下,只勉強吞下一碗拉麵湯和一把 m & m花生巧克力。劇烈咳嗽了幾星期後,我有兩根肋骨分離,連正常呼吸都像慘烈的考驗。在標高八八四八公尺的對流層,送到腦部的氧氣實在太少,我的智能只及一個發展遲緩的兒童。此情此境,我除了寒冷和疲倦,實在無法有其他感受。

  我抵達峰頂,比另一支遠征隊的俄籍登山嚮導波克里夫慢幾分鐘,比我所屬的紐西蘭隊嚮導哈里斯早一點點。我跟波克里夫的交情不深,跟哈里斯則在前六個禮拜混得很熟,而且很喜歡他。我抓拍了四張哈里斯和波克里夫擺出的登頂英姿後,立刻轉身下山。我的手表指著下午一點十七分,也就是我在世界屋脊總共停留不到五分鐘。

  不久之後,我又駐足拍了一張照片,這回是俯瞰我們上山所走的東南脊路線。我把鏡頭對準正往峰頂走來的兩位登山者,發現一個我先前沒有注意到現象:南方的天空一個鐘頭前還湛藍無比,如今濃雲已籠罩了普莫里峰、阿瑪達布蘭峰和其他環繞著聖母峰的小山峰。

  後來(在大家尋獲六具屍體,另外兩具放棄搜尋,我的隊友威瑟斯生疽的右手開刀切除之後),人們會問:天氣既然開始惡化,為什麼高山上的登山者沒有發現徵兆?為什麼老練的喜馬拉雅嚮導繼續往上攀,帶領一群相對沒有經驗的業餘山友(每人付了六萬五千美金天價,只求有人安全帶他們上聖母峰的山友)走進明顯的死亡陷阱?

  沒有人能代替兩支相關隊伍的領隊發言,因為兩人都死於山難。但我可以證明,五月十日下午稍早就我所見,完全看不出致命的暴風雪就要降臨。依據我缺氧的腦袋所做的判斷,沿著名叫「西冰斗」的大冰斗飄上來的只是一縷縷薄雲,毫無威脅性。雲朵在燦爛的正午艷陽下閃閃發亮,看起來跟幾乎每天下午都會由山谷升起的一縷縷無害的對流水氣沒什麼差別。

  我舉步下山的時候非常焦急,但我的憂心和天氣沒有太大的關係。我檢查過我氧氣筒上的流量表,發現筒裡幾乎全空了。我必須盡快下山。

  聖母峰東南脊最高的一段是結了厚厚雪簷的岩石和飽經風蝕的雪地,在頂峰和附屬的南峰間蜿蜒四百公尺左右。通過嶙峋的山脊不需要太難的技術,但是那條路線一點掩蔽都沒有,完全暴露在空中。離開峰頂之後,我小心翼翼在二千多公尺深淵上方挪移十五分鐘,來到了惡名昭彰的「希拉瑞之階」(The Hillary Step),這是山脊上一道明顯的狹窄通道,需要用上一些攀岩技術。當我把自己掛上固定繩,準備沿著邊緣下降時,突然看見一幅駭人的場面。

  九公尺下方,有十幾個人在希拉瑞之階的底部排隊。有三個人已經順著我準備下攀的繩索往上爬。我別無他法,只能解開鉤環,離開共用的固定繩,往旁邊讓。

  堵塞是三支遠征隊的登山者造成的:一支是我所屬的隊伍,由紐西蘭名嚮導霍爾領軍,是一群付費的客戶;一為美國人費雪率領的另一群人;一為非商業的台灣登山隊。在七千九百公尺以上海拔,慢如蝸牛的步調成了常態,一個個登山者就這樣辛辛苦苦攀上希拉瑞之階,我則緊張兮兮在一旁等待下降時機。

  比我稍後離開頂峰的哈里斯很快就趕上來,停在我後面。我想盡可能節省氧氣筒中僅存的氧氣,就要求他伸手到我的背包內,關掉調節器上的活瓣,他照辦了。接下來十分鐘,我出奇的舒服,神清氣爽。事實上,我的精神似乎比氧氣開著的時候還要好。接著我突然透不過氣來,頭暈目眩,眼看就要失去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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