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道

發稿時間:2017/10/20
故道
故道
作者|羅伯.麥克法倫
譯者|Nakao Eki Pacidal
出版社|大家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7/10/05

  故道由眾人日復一日踩踏出來,凡是落腳之處的起伏、彎折,都在能在瞬間與人產生連結。路也不僅止於地表,海上也有由指南針指出的海路。透過想像、查證,我們得以瞭解古人的生活樣貌,而最重要的是親自探訪,跟作者前往上萬人曾走過的故道,也終能得出自己的一份心得。

文章節錄

《故道:以足為度的旅程》

【海道】

  早期的水手擁有一定的航海及造船技術,因而能夠找到啟程及歸返的海路。我們只能臆測這些技術的內容,至於他們踏上旅程的原因,所知則更為稀少。康利夫(Barry Cunliffe)在關於大西洋文化的大作《面向海洋》中揣測,「海洋的躁動」本身可能就會激起旅行的欲望。他更務實地指出,遷徙的魚群和精華資源分布不均,也可能激發人們去尋找可靠的海路。最初的海道航行者可能利用的是大自然的導航技術,例如參考鸌、海燕、塘鵝等陸棲鳥類黃昏時分的飛行方向,或是在天穹中固定不動的極星或北極星,星星看起來都圍繞著它轉。若是看到地形雲,便知道有陸地自地平線拔起。此外他們可能也探測湧浪的各種模式。這些方法都讓早期的航海者得以留在想走的航道上,也慢慢形成一種關於海岸線和最佳海路的記憶地圖,藉由故事和圖繪而保存、傳承下來。

  海路的發現迫使一種對歐洲史的激進再想像成為必要。現在你也可以自己試試看:在心中將不列顛、愛爾蘭和西歐地圖內外翻轉。將這些國家的內部填滿,想像成沒有地貌特徵的空間(就像你將海洋視為沒有地貌的空間一樣),然後在西部和北部的海域填滿路徑和軌跡,想像一個連結起港口和港口、島嶼和島嶼、陸岬與陸岬、河口與河口的行旅體系。如此海洋變成陸地,分佈其上的不再是障礙,而是通道,是日常的輸運媒介。

  這是一種攝影負片似的翻轉式思想實驗。這種實驗伴隨著許多結果,而其中之一具有一種離心性:物質和文化向邊緣旋轉,中心清空了,邊緣成為中心。歐洲的大西洋海岸不再是「舊世界」的邊緣,卻是連結新世界的介面。沿海聚落是出發點和到達點,是蓬勃發展的十字路——奧克尼群島並非遙遠的地點,而是中心點,立於貿易和朝聖網絡的核心。

  第二個結果是現今國界會隨之動搖崩潰。從昔德蘭群島和奧克尼群島一路南下到西班牙的加利西亞,這些朝向外界的沿海聚落不屬於剛好擁有海岸線的某些特定國家,卻自成一種連續的領土:先天具有大西洋性格,並且共享文化、技術、工藝和語言。高興的話,你可以視為分散的西方大陸,以走向同一片大洋的足跡統合各國區域。正如康利夫所主張的,沿著這道大西洋門面,有一個共同的文化認同在過去超過一萬年的時間裡發展起來,包括加利西亞人、凱爾特人、不列塔尼人和赫布里底人,他們的相似之處,可能比他們和「內陸親屬」的相似處還多。懷特提出「失落的波長」和「大西洋感」復甦的說法,認為有些感受和思考方式是受到長時間居住在大洋邊緣此一事實的激發和制約。懷特寫道,有些「心智事件」只可能發生在「受奇異的精神之風吹拂」的大西洋沿岸。這種內部地景為外部所強力塑造的看法,深深吸引著托馬斯,而懷特所言正是此種想法的另一個版本。

【冰的力量】

  「我來講之前說過要跟你講的那個故事。」朝聖者離開後,強向貢嘎山擺了一下手,「聽過這個故事以後,你絕不會想要攀登這座山。你要知道,走上這座山的任何一條路,都等於一腳踏進棺材。一九八○年代,中國向西方登山界敞開大門,這是一九四九年之後首度開放,當然有很多人爭相要前往心目中的寶山。貢嘎山是這當中最大的挑戰。有人登上過貢嘎山,一九三二至三三年間,一支美國登山隊成功登頂,之後一九五六年又有一支中國登山隊達成目標,但也只有這兩例。一九八○,我的朋友里克,第一個登上K2峰的美國人,特地趕來想要拍攝貢嘎山,隊上還有一名叫做金的嚮導,第一個發現巴塔哥尼亞的男人,以及伊凡,還有年輕的山岳攝影師強納森。他們在狂暴的天候中來到貢嘎寺,在冰磧石上方紮了一頂低矮的帳蓬。他們展開艱苦的冰岩混合攀登,完成之後也只上到貢嘎山的西北山脊。你從這裡就可以看出從那裡攀登有多麼困難。」強指著那道山脊——隆起的雪坡,教人束手無策的直立山壁。

  「他們才剛抵達下方山脊那道較低的山壁,就遇上雪崩,損失慘重。金有多處骨折,里克斷了好幾根肋骨,伊凡死裏逃生,幾乎沒受什麼傷,但強納森受了重傷,頸椎斷裂。里克設法爬到他身邊,強納森就這樣死在他的臂彎裡,在那高高的山壁上。」

  「他們設法將強納生的遺體運下來,安葬在一道很深的冰隙裡,從那裡可以看見貢嘎主峰。他們做了一堆疊石作為標記,之後放棄了探險計畫。金的背部雖然有多重骨折,但還是忍著下了山,一段時間之後也終於完全康復了。」

  「一九九九年,里克跟我聯絡,於是我幫他安排了一趟重返貢嘎山的旅行。但這次的目標不是攻頂,而是完全不同的朝聖之旅。跟里克一起來的是強納森的女兒艾希亞。強納森過世時,她還是嬰兒。她想了解父親為什麼甘冒生命危險來登山,最後也真的把性命奉獻給山。里克希望能夠幫助她解開心頭疑惑,於是帶著她徒步來到這裡。」

  「光是入山的路上就像走在地獄。天候極差,一路電閃雷鳴,不過一行人最後還是抵達貢嘎寺,然後里克和艾西亞繼續走,攀上那道冰河。里克憑著記憶,將艾西亞帶到當年埋葬她父親的地點。」

  「令兩人既驚恐又著迷的是,里克找到了當年的疊石堆,而且發現那下面露出一小片Gore-tex衣料。他隨即醒悟:冰河漂移了,疊石堆隨之移動。冰河以一種極其溫柔的方式,將強納森的遺體送上地表。」

  強頓了一下,「里克叫艾西亞先站遠一點,確認了她真的想看父親的遺體,才放她往前走去,看見自己的父親躺在那裡。不是從墳墓裡出來,而是被墳墓帶出來。她看見自己的父親,栩栩如生,在冰天雪地裡保存得跟二十年前過世時幾無二致。她甚至還能伸手觸摸他的臉。她剪下父親的一綹頭髮作為紀念。之後兩人重新安葬強納森,在他過世後整整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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