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處眼亮

發稿時間:2010/11/20
高處眼亮
高處眼亮
作者|林懷民
譯者|遠流
出版社|遠流
出版日期|2010/10/01

  身為權貴之後,林懷民不接受父親的安排,堅持開拓出自己的舞蹈人生。他創辦「雲門舞集」,數十年來為台灣的文化藝術注入新的養分,讓台灣這塊金字招牌在國際更發光發熱。他雖然放棄早期喜好的寫作,但不時會發表文章抒寫感懷之思,如今集結成書《高處眼亮:林懷民舞蹈歲月告白》,邀請大家傾聽他的心路歷程。

  林懷民東寫一點,西寫一點,湊成這本書,結構卻是渾然天成,分三部分。一是回憶雲門躍動的艱辛過程;二是他在編舞過程,為了吸收營養,如何廣泛接觸詩詞、電影各種藝術與旅遊世界各地,讓各種文化衝擊湧進他的靈魂,幫助創作;三是寫世界知名舞者表演的專業與編舞的曲折,顯現他傾聽前人腳步聲的虛心與努力。

  美國舞者一年編一支舞就夠開銷,林懷民一年須編好幾支舞,甚至曾捐出薪水租練舞場地,不過他的辛苦化成了對台灣文化的極大貢獻,雲門也從免費送票到後來一票難求;更特別是林懷民開辦了「流浪者計畫」,以補助鼓勵年輕人旅遊探險,年輕人口耳相傳,使政府單位跟進開辦「壯遊台灣」活動,探險圓夢逐漸形成普遍的文化價值,影響自是深遠。

  書名《高處眼亮》取自書中一篇文章,敘述舞作「風‧影」創作緣起。林懷民邀請知名爆破藝術家蔡國強提供點子,蔡天馬行空丟出想法,要舞者到國家戲劇院的琉璃瓦屋脊站一站,雲門執行遭遇困難,後來找了年輕的登山客,在首演前穿著「風‧影」的服裝,攀登上琉璃瓦屋脊,背上的紗旗在風中揚起,有如天使翅膀,意象獨特好看,也象徵林懷民一路走來,已經躍上高處,令大家眼睛一亮。

文章節錄

高處眼亮──《風‧影》創作源起

  二○○五年春天,蔡國強到國家劇院看《紅樓夢》,演出後到後台邀我參加二○○八奧運開閉幕式的創意小組。我說我很怕開會,很怕集體創作。他放我一馬。國強走出化妝室時,我靈光一閃,問他願不願和雲門合作。他說,好啊。

  我不是請他來設計舞台,而是提供構想,並擔任視覺總監。換句話,他出點子,我來做;他再來檢視,品管。

  第二天見面,他開門見山地問,在國家劇院演嗎?我說,是。他說,首演前,讓一個人到劇院琉璃瓦的屋脊上站一會兒。我說,好。

  睡了一覺起來,他又說,琉璃瓦上可以鋪鐵絲網,那個人才爬得穩,站得實。我說,好。那天晚上,他說,國家劇院屋頂站穩了,咱們再去北京紫禁城屋頂站站。

  我們兩個人都是江湖客,老是在坐飛機。我們在威尼斯,在台北見面。每次談話,國強的結語都是,這些都不算,我們再想想。回到紐約,被逼急了,國強就連寫帶畫,電傳點子到台北。還是那句話:這不算,再想想。

  想像,不犯罪,也不花錢。但是我的想像力往往只離地三尺,不像國強在天空飛翔,無邊無際。

  我們工作的屬性很不一樣。國強接受邀約,美術館出錢出力,協助他完成構想。做為一個民間舞團,雲門資源有限,久而久之,「量入為出」變成我想像的框架,越過現實框架,我就得把自己拉回來。國強做完一個作品,便邁向下個新作。舞團必須推陳出新,重排舊舞吸走許多可以滋生新意的腦汁。

  國強住紐約,世界如在眼前,他知道西方藝術最新的遊戲規則,同時遙想中國與泉州。我住台北,很難不關心台灣,或者要花很多力氣去抵抗媒體所呈現的台灣。媒體可以一連幾個月報導幾個政治案件,好像台灣別無他事,台灣之外,別無國際。台灣政經僵局像是把人往下拖的暗流,一不留意就被捲進去,安然地盯著自己的肚臍自言自語。要把頭伸出水面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看到自己的位子,才能對著蒼穹憧憬夢想。這很費力氣,而且不能叫累。

  透過《風‧影》的合作,我希望能用國強的眼睛來看東西,用他的腦筋來思考。我請國強來破雲門的「套路」,給我們洗個澡。他不知雲門的財務和人才的限制,沒有我的框框,天馬行空,想到哪說到哪,我們全盤照收,努力去把他勾勒的意念實現出來。

  林克華(舞台設計),張贊桃(燈光設計),洪韡茗(舞台,道具執行)、王奕盛(影像設計)和曾天佑(服裝設計),消化國強的構想,想辦法去表現。近年來,雲門舞台裝置力求精簡,一堆米構成《流浪者之歌》的風景,幾張紙架構了《狂草》的空間。《風‧影》一下子就有十多項裝置,道具和特殊服裝要去探索、研發,時間有限,有點手忙腳亂。這期間有欣喜的發現,也有執行失誤或不到位的挫折。

  挫折往往來自思考的不夠周密,細節沒有照顧齊全。雲門早已脫離「要拚才會贏」的階段,但是「拚」仍在我們的DNA裡,不小心就冒進了。《風‧影》的工作經驗留給雲門同仁最大的資產將是透過清明的檢討來找到自己的定位,再思突破,同時不斷溫習震耳欲聾的蔡氏名言:「細節決定歷史」。

  國強希望《風‧影》是一齣流動的裝置藝術,不希望「跳舞」。看來簡單的動作給雲門舞者的挑戰無非是細節的斟酌。在迭宕飛揚的《狂草》之後,這是適時的調理,為舞者奠定再度騰躍的好跳板。

  諸多《風‧影》的挑戰中,雲門同仁最感頭痛的是如何把人送到國家劇院屋脊上去「站一站」。劇院負責工程的朋友力勸我們不要冒險,因為「連工人都不太願意上去。」所有「攻頂」的策畫宣告失敗之後,同仁想出一個替代方案:讓人站到較低的屋簷上。我不喜歡,一個念頭浮現腦中,但我想知道國強怎麼想。

  果然,他不要替代品。果然,他一語中的,說出我早已胸有成竹的話:「找登山的朋友。」我快樂地打電話到登山協會。一切迎刃而解。

  二○○六年十一月二十五日,雲門《風‧影》在台北國家劇院首演。演出前,一位身著《風‧影》服裝的年輕朋友,將在萬人矚目下,攀登琉璃瓦的屋頂,走上屋脊,讓勁風揚起他背上有如天使翅膀的紗旗。我熱烈期待,同時禱告那天無雲無雨,是個「攻頂」的好天氣。

  勇敢夢想,慎選策略,落實細節,走出困局,向上爬,往上走,高處眼亮。

  大家加油!

本網站使用相關技術提供更好的閱讀體驗,同時尊重使用者隱私,點這裡瞭解中央社隱私聲明當您關閉此視窗,代表您同意上述規範。
close-priva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