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者與他者:中國歷史上的內外分際

發稿時間:2009/11/14
我者與他者:中國歷史上的內外分際
我者與他者:中國歷史上的內外分際
作者|許倬雲
出版社|時報
出版日期|2009/10/08

  歷史書對讀者而言,常會太艱澀或太嚴肅,難以引起興趣,但中國歷史權威許倬雲的著作,深入淺出,用字乾淨簡練,以富親和力的方式傳達作者的史觀。

  本書由上古殷商時代講起,將大歷史集中在不算厚的小書裡,藉「我者與他者」這個主題,讓我們從歷史中獲得借鏡。「我者」與「他者」指的是什麼呢?第一,指中國與其他國族;二、中央與邊陲;三、中央政權與地方社會;四、社會上層與下層的互動;另外還有市場經濟網絡與文化學術層面的「主流」與「異端」。

  我們可以藉著觀察大歷史發現,中國歷史上最有活力、最強盛的時期和朝代,都是弱化我者與他者隔閡的時期,甚至地方也有很大的權力,而非中央集權;如此一來不但風氣開放,族群和諧相處,經濟昌盛,也激盪出文化藝術的火花。但中國在清代以後開始僵化,發展停滯不前,直到現今仍有很大的問題,而且不單是中國,所有華人國家社會都是如此。許倬雲以溫和理性的角度批評中國的民族主義,和台灣的本土派運動,當我們越排外,越容易走向封閉、自大、衰退而不自知,這是歷史長河中不變的教訓。

文章節錄

  中國近代史,通常以一八四○年鴉片戰爭為始點,這次抗爭的關鍵在通商與「進城」,都是以「我者」拒絕「他者」於大門口。中國必須面對新的「他者」,船堅炮利的西方帝國,挾其軍事與經濟的實力,終於打開大門。面對這批新的夷狄,中國完全失去了過去的文化與經濟優勢!

  接下去的大事,乃是「太平天國」的挑戰清廷。太平天國,在種族觀念上,以漢族的「我者」,打起驅除滿族的「他者」,可是又以西方宗教為口號,挑戰中國的儒佛道三家,卻又是顛倒了「我者」與「他者」的相對地位。太平天國的這一矛盾,當可由人類學的「貨船現象」解釋。

  太平洋小島的居民,在西人貨船到埠時,完全不能抵拒,卻又意外的得到一些利益,於是,島民以為,只要模仿西方船隻的旗幟服裝,就能召來西人的貨船。

  太平天國襲用基督教的形式,卻並不真正知道基督教的教義,更不知西方文化為何物,徒然在漢滿的「我─他」與中西的「我─他」之間,造成矛盾,招致儒生的反彈,組織了湘軍,保衛中國文化,擊敗了太平天國,曾、左諸人,嚴守儒家君臣倫理,不再關注滿漢華夏夷狄的「我─他」對立。

  另一方面,經過戰爭的實際經驗,那些中興名臣都認識了西洋武器的厲害,於是,洋務成一時大事,中國在這一場大戰之後,「中學為體,西學為用」,我者與他者之間,第一次有了整合。從此以後,「我─他」的易位,即是一步一步開展,而傳統「華─夷」、「漢─滿」的內部分野,也逐漸失去了意義。

  下一個階段是「維新」運動。無論康有為如何將「維新」的思想源頭訴諸孔子託古改制,及將《大同書》的源頭訴諸公羊學與《禮記.禮運》,參與維新運動諸人,毋寧承受了西方政制的影響,也承受了日本明治維新的衝擊。這次運動,「中學為體」的口號,又一步淡薄了。中國的「我」,卻成為當時保守人物的專用品,因為他們將「維新」貶為「變華為夷」、是大逆不道的改寫祖宗制度。

  這一涇渭分明的對立,又引發了義和團運動。在教育並不十分普及於全民時,大眾文化通常只是上層精英文化的稀釋形態,其價值系統,大致會經過長期浸潤,深入人心,但並不具有反省的機制。

  義和團運動正是中國文化長期積澱而深入民間的大眾文化。當時,西方文化的先鋒,以傳教方式,隨炮艦而來。基督教的教義與儀節,對中國內陸的鄉村百姓,是十分怪異的事物。教堂吸收的早期信眾,又頗有人依仗洋人勢力,橫行鄉里。中國北方內陸的鄉村,接觸洋人較南方沿海為晚,北方農村經濟並不十分富足,教堂與若干不肖教民的行為,往往直接傷害了鄉民的利益。

  文化與經濟兩個方面的衝擊,使當時中國北方內陸鄉村,從懷疑轉變為敵意,終於堅持「我者」的立場,排斥無端入侵的「他者」。他們能夠憑藉的文化資源,不外從大眾文化中吸取,因此撐持「扶清滅洋」的力量,只是民間傳說中的英雄,依附在秘密宗教的符咒與法術,冀望自己能有超凡的力量,消滅外來的「他者」。

  滿清宮廷的權力鬥爭中,一些守舊親貴,引義和團為助,更使義和團的團民自以為是。這一運動的失敗,對於中國傳統的大眾文化,乃是「我者」的幻滅,中國上下,從此放棄了自己的傳統,對西方的「他者」,由畏生敬,「崇洋媚外」之外,只剩下族群意識的堅持。民族主義情緒化,一方面可以長久維持抵抗外侮的決心,另一方面,也可以導致色厲內荏的虛驕。兩者都在中國近代史上不斷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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