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孤獨漫步者的遐想

發稿時間:2011/09/17
一個孤獨漫步者的遐想
一個孤獨漫步者的遐想
作者|盧梭
譯者|袁筱一
出版社|自由之丘
出版日期|2011/09/01

十八世紀西方大思想家盧梭生前最後一部作品《一個孤獨漫步者的遐想》首次在台灣出版,堪稱法國最優秀的散文作品之一,讓華文讀者在閱讀本書時,同時一窺盧梭在生命末期的日常散步中寫下、原本無意發表的文字,如何啟蒙了十九世紀的浪漫主義,以及如何對後人的心靈產生無遠弗屆的影響力。

讀者已經熟悉的盧梭,在君主時代就很前衛地提出民主概念。他寫《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分析富人、權貴透過土地、政治制度與立法,形成他們與窮人、奴隸之間的不平等,因而成名,接著寫《社會契約論》,主張透過議院組織可設定人類社會要的契約模式。他的思潮引領世界,奠定法國大革命的思想基礎。

用白話形容,盧梭就是反骨的大炮型意見領袖,後人評價他是現代思想、教育、民主政治的啟蒙者,但他生前壓力極大。友人帶他進入巴黎上層社會的文學藝術沙龍,他不改大炮性格,大肆批判,得罪許多人,老年時只好隱居起來。此書寫他在孤獨地散步中,沉思一生功過,誠實寫出自己的思想、感情與痛苦。

盧梭坦承愛情、親情、友情帶給他的痛苦,包括他在巴黎與華倫夫人一場姊弟戀後,與另一女子同居二十幾年,生下五個子女全送孤兒院,引起眾人非議後的自我辯解,又在寫給華倫夫人的信中,自承七十年人生只有與其相戀的七年可稱生活。雖然是誠實之書,也傷害很多人,他的追悔與痛苦,闡明人心都有黑暗面,自剖性的散文,喃喃自語中有許多哲學性的思考,則使後人得到啟發。

文章節錄

內文節錄

突然來到這座小島上,我孤身一人、一無所有,隨後才叫來了管家,接著又將書和簡單的行李運來,我倒挺樂得不去動它們的,就隨行李箱原封不動地擱在那裡,彷彿是客居在旅店裡第二天便要走了一樣,而我還打算在此度過餘日呢。只是所有的一切原本就很好,倘若稍事整理,反而要弄糟了。我最為快慰的就是沒打開書箱,因而找不到一點筆墨。每每收到那些個倒楣的來信又不得不回時,我便只好嘟囔著去向財務官借文具,用後趕緊歸還,還奢望但願下次別再借了。我不再去盤弄舊書、糟蹋紙張,房間裡擺滿了花花草草,因為那會兒我才開始迷戀上植物學,這還是狄夫努瓦醫生挑起的,但不久就真成了我的摯愛了。我不想再替人家做什麼正經工作,只想從事一件自己喜歡、連一個懶人都會喜歡的消遣事情。我開始著手編纂《聖皮埃爾島植物志》,意欲寫盡島上所有植物,不僅不能有一點疏漏,更要十分細緻,因為這樣才能耗完我餘生的所有時光。聽說有個德國人用了整整一本書寫檸檬皮,而我要就草地上的每粒草種、樹上的每片苔蘚、岩石上的每塊地衣都寫上一本書,哪怕是一根草莖、一點草皮,我都要詳細描寫。為了完成這個美妙的計畫,每天和大家吃過早飯,我就出發去流覽島上的社區,手裡握著放大鏡,腋下夾著《自然系統》。我曾為了這個計畫將島劃成一個個小方塊,這樣就能在每個季節依次流覽過來。在觀察植物構造和組織時,在觀察我完全不了解的結果過程中雌雄部分所起的不同作用時,我是那樣欣喜若狂,那樣心神迷醉,那種感覺真是無與倫比。以前我對於植物生成特性上的差異一無所知,可那會兒,將普遍種屬逐一驗證區分,期待著發現更為罕見的種屬,這份工作著實讓我開心極了。夏枯草的兩根雄蕊長長的,頂端分著杈,蕁麻和牆草的雄蕊則極富彈性,鳳仙花果和黃楊包膜都裂開了,這成千上萬種結果過程我還是第一回見呢。這一切看得我滿心歡喜,簡直都想問一聲:你有沒有看過夏枯草的觸鬚?就像拉封丹問人家有沒有看過《哈巴谷書》一樣。

兩三個小時後,我便滿載而歸。倘若逢到下雨天,這些東西就足夠我在家消磨一個下午了。在上午剩下來的時間裡,我就帶著戴蕾絲,隨財務官以及他的夫人去看他們的工人和莊稼,時不時地我還搭搭手。要是有伯爾尼人來看我,他們常常會發現我正在樹上,腰間繫一個裝果子的包,等包塞滿了就用繩子放下來。經過一個上午的鍛煉,我的心情好極了,所以午飯對我而言便成了一種舒舒服服的休息,然而如果午飲時間太長,天氣又實在太好,我很快就又耐不住了,趁人們尚未散席時偷偷溜掉,在湖中獨划一葉小舟,風平浪靜時,我便平躺在船上,雙眼望天,任小船隨波蕩漾,有時一連幾個小時我都這樣沉浸在自己那千百種朦朧、甜美的遐想之中,雖然這些遐想沒有什麼明確的目標,依我看卻比所謂人生最溫馨的樂趣還要好上幾百倍。通常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我已漂得遠離小島,得盡全力划才能在天黑之前回來。還有些時候,我倒沒有被水流帶遠,而是在青翠的湖畔流連,那兒水色澄清、樹影鮮明,難免令人萌生跳下去暢遊一番的欲望。不過我最常幹的還是把船從大島划至小島,在小島登岸,度過整整一個下午。我不是在柳樹、瀉鼠李、春蓼或各種灌木間徘徊,就是坐在綠草覆蓋的沙地上,那兒開滿了歐百里香和各種小花,間或還有以前人們種下的岩黃芪和三葉草,最適合養兔子了。兔子不僅可以在這裡安然成長、繁殖,不受到任何驚擾,而且於這裡的景致也會絲毫無損。我把這個主意講給財務官聽,因為他剛好從訥沙泰爾買了幾隻兔子回來,公的母的都有。於是我們連同他妻子、妹妹,還有戴蕾絲,一行人浩浩蕩蕩開赴小島,把兔子安置在小島上。我離開小島時,兔子已經開始添丁增口了,如果能熬過嚴冬,想必應當興旺得很了。建立這片小小的殖民地的那一天真像一個節日。我成功地將同伴和兔子從大島帶至小島,這風光可不亞於阿爾戈號船員的領隊,而且我還滿懷驕傲地注意到,一向怕水、逢水總覺不適的財務官那天卻放心地隨我登上船,在整個渡水過程中沒有一絲畏懼。

如果波濤洶湧無法行船,整個下午,我便從島的右面一直走到島的左面,採集各類標本。有時我在荒僻卻很迷人的地方坐下來,任自己盡情遐想;有時我又登上平臺,放眼遠眺美麗的湖水。湖岸一面背山,而靠著肥沃平原的那一面,只襯著遠處青煙繚繞的山巒,真的顯得寬闊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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