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平方英寸的寂靜

發稿時間:2011/10/08
一平方英寸的寂靜
一平方英寸的寂靜
作者|戈登.漢普頓、約翰.葛洛斯曼
譯者|陳雅雲
出版社|臉譜
出版日期|2011/10/02

  相較於防制水和空氣污染的環境法令,噪音污染防制則顯弱勢,就像荒野雖無人煙和馬路,仍有如飛機飛過等噪音,聲音生態學家戈登‧漢普頓認為真正荒野連人造聲音都沒有,因此,他發起《一平方英寸的寂靜》研究計畫,希望從國家公園裡的一平方英寸做起,維持自然聲境,並由自由撰稿人約翰.葛洛斯曼協助,將經過寫成一本極好看的自然文學之書。

  他與美國西岸華盛頓奧林匹克國家公園達成協議,在國家公園的霍河雨林地放置一塊一平方英寸大小的石頭並使不被打擾。由於視覺有限,聽覺無限,要求一平方英寸寂靜,等於要求方圓五到十公里的很大區域不可有噪音,包括限制打草、開車,還與航空公司協調達成改航道,甚至自我要求嚴格到不穿人造纖維衣服的地步。

  戈登‧漢普頓同時從這個國家公園開車旅行到美國東岸,途中經過各城市小鎮,都詢問在地人何處最安靜,大都獲得此地二十年前都很安靜,現在不容易找到寧靜地點的答覆,但他仍以隨身攜帶的分貝器,記錄下旅途各地聲音的變動史,最後完成橫跨美國的「聲音心電圖」。追尋真正的寂靜,就是這本書的骨幹。

  形容聲音的文字表達不易,曾經失聰、後來獲頒艾美獎最佳錄音師的作者特別抓得準聲音的奧妙,例如序言描述深山雨聲,有「雨季第一種聲音其實是種子從樹上掉落的聲音,很快跟隨而下的是輕柔飛舞的楓葉,接著是暴風雨震撼人心的演奏、、、」等優美文字,加上旅途錄下的雨林、海洋、風等各種聲音,也是賞心悅目的旅行文學與生命書寫,尤其提醒人們要投入更多努力維護自然聲境。

文章節錄

《一平方英寸的寂靜:走向寂靜的萬里路,追尋自然消失前的最後樂音》

10 追尋繆爾的音樂

  在大自然中,以山溪的言語最為豐富,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見到的山溪。

―約翰‧繆爾《墨西哥灣千里行》

  我再度回到路上,孤單但快樂:我很高興來到田納西州,享受自科羅拉多以來第一次遇見的山脈,也很高興展開拖延許久的追尋。我的舊福斯小巴就像我的田納西獵犬一樣,嗅聞出些許的和平與寧靜。我真的等不及要下車!等不及讓雙腳親吻大地,跟隨約翰‧繆爾的腳步穿越美國,或許能踏上他先前走過的地面,聆聽他筆下清涼山溪所發出的「大自然的最豐富言語」,這是繆爾在一八六七年寫的話。

  自從我小心慎重地開始閱讀繆爾十九世紀後半葉的著作之後,他就一直是我迫切渴求的精神導師。我原本擔心這位被喻為「國家公園之父」的傳奇人物,可能只是歷史上的名人,怕他之於美國國家公園管理局,就像行道上的裝飾之於麥迪遜大道(Madison Avenue)一樣。但我很快就迷上繆爾的文字:

  我自熱情洋溢的音樂與運行中漂流而過,穿越許多峽谷,從山脊到山脊;我經常在岩塊的陰影下尋求庇護,或佇足觀察傾聽。即使在這首宏偉頌歌飆到最高音的時候,我仍能清楚聽到個別樹木的變化多端的音色,像是雲杉、樅樹、松樹和無葉的橡樹等等……每一棵都以各自的方式表現自我:它們唱自己的歌,創造自己的獨特紋理……光裸的枝椏與樹幹發出深沉的低音,轟隆隆地像瀑布;松葉迅速而抽緊的振動化為尖銳的聲響,嘯嘯嘶嘶,接著又降低為絲般柔滑的低語;月桂樹叢的沙沙聲在小山谷裡迴響,葉片互相敲擊,發出類似金屬的清脆聲音―只要專注傾聽,就可以輕易分析出所有的聲響。

  我著迷了。繆爾顯然是利用當時現有的技術記錄自然聲音的專家。他的聆聽功力以及捕捉大自然裡多種交響樂曲的本事,令我震驚。我貪婪地閱讀他的《發現荒野八書》(Eight Wilderness Discovery Books),同時有系統地把每個有關自然聲音的描述輸入可搜尋的資料庫,然後分析他的觀點,希望找出他最喜愛的主題及經常聆聽的地點。我決心彌補他的文字及我的了解之間的差距,於是開始實際追隨他的步履。我「在四月一日左右」到優勝美地,留著鬍鬚,甚至嘗試他在荒野裡吃的素食,盡我最大的努力體會他的精神,跟他學習如何成為更好的自然聆聽者。他把山谷與河流描述成樂器,把自然之聲形容為音樂,有時還會搭配地震重新排列由大花崗圓石所構成的音符。繆爾打開了我的耳朵,讓我能把自然當成音樂聆聽。

  空氣是翅膀留下的音樂。萬物都在音樂中舞動,譜曲。老鼠、蜥蜴和蚱蜢一起在土洛克(Turlock)的沙上歡唱,與晨星共鳴。

  繆爾最常描述的聲音是水。他是這樣描述海拔兩千四百二十五英尺高的優勝美地瀑布:

  這高貴的瀑布擁有山谷裡最豐富和強大的聲音,它的音調變化萬千,有時像風自活橡樹光滑葉片間吹過時帶起的尖嘶聲和沙沙聲,有時像松林裡溫柔細緻、令人安寧的聲音,有時又像是在山巔危崖間衝撞怒吼的狂風與猛雷。有時碩大的水塊會在危崖表面與兩塊突岩上的空氣相遇,在衝撞與爆裂下發出不斷迴響的轟隆低音,如果情況理想,五、六英里外就聽得到,一塊突岩在我們腳下,另一塊在它上方大約兩百英尺處。這些如慧星般巨大的水流在高水位時會持續不斷出現,而爆破般的低沉音調則是狂悍地時斷時續,這是因為除非受到風的影響,否則大多數沉重的水流會從懸崖表面激射而出,所以會飛越過突岩,直衝而下,但在其他時候則會撞擊突岩,轟然爆發。偶爾整個瀑布都會擺離危崖表面,然後突然間又整個衝上去,有時則會如鐘擺般左右搖晃,造成變化萬千的形式與聲響。

  繆爾首次聆聽水聲,是在田納西州蒙哥馬利市外的清涼山溪畔。據我所知,自一八六七年起,就沒人曾刻意到那裡像繆爾一樣專心聆聽,或同時在內心迴盪著繆爾的話語。於是我決心找到那條溪,追蹤它的聲音。

  隔天早上,在美麗日出的橘色光芒下,我察覺到空氣中有一股熟悉、辛辣的草香,就像……就像我小時候在荒僻林地漫遊時聞到的落葉味。那時我總愛從位於馬里蘭州波多馬克的家跑出去玩,越跑越遠。

  大約在諾克斯維爾(Knoxville)市外三十八英里處,我從六十三號州道出口離開,卻發現自己來到一塊商業區:有舒適旅館(Comfort Inn)、史塔基連鎖商店、一家電視購物商店(As Seen On TV Outlet),和一個稱為泰坦(Titan)的大型煙火販賣店。六十三號州道西側是小丘連綿的地形,然而宛如畫作的山谷風景卻令人感到沮喪:幾乎每個主要山谷都有一條道路通過,交通聲會在丘陵間迴響。我知道我在橫渡水牛河(Buffalo River)時錯過了原本應該轉彎的叉路,於是我打了U形迴轉,這次是轉到諾瑪路(Norma Road)上。我的心跳得很快,遠遠的下方有一條河,鐵道沿河鋪設。那些鐵軌看起來亮閃閃的,可能仍在使用。我回頭望向坑坑洞洞的狹窄柏油路。現在我得冷靜下來,仔細觀察和聆聽我的位置。我駛上路肩,把車停在一棵橡樹涼爽的樹蔭下,旁邊是一輛已經生鏽且沒人看顧的運木拖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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