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過去」的主題,在科幻小說中已經被寫爛了,但這本1980年代的科幻作品為何能成為「時空旅行」的典範作品?作者肯恩•格林伍德一生只有5本著作,相較同類型作家產量算是非常少,但這本書卻引起廣泛的迴響,成為後來許多科幻作品的靈感來源,20年後的今天,還能被重譯出版,證明它的確穿越了時空,而且被保存下來。
故事敘述一名電台記者,在43歲時死於心臟麻痺,沒想到他從死亡中甦醒,卻回到18歲,直至下一次43歲的死期……如此不斷重複,像被命運惡作劇,按下人生的replay鍵。主角傑夫在第二生中,因為預知未來,掌握了成功的訣竅,賺了大錢,娶了同一個女人;但接下來他過過憤怒、縱慾的人生,也曾選擇隱居、頹廢的人生;後來他遇見同樣重複人生的女子,甚至第三個相同際遇的男人。傑夫在每一生中,帶領讀者面對人生的課題,包括愛情、性愛、宗教、政治、親子關係,也反映人性的衝突和暴力。
如果能夠重來,你要不要改變選擇?要不要改變歷史?要不要讓世界變得更好?預測未來是否有必要?閱讀本書帶給我們許多思考,但科幻小說和推理小說一樣有黑盒子,不能質問也不能打開神祕的黑盒,才能享受閱讀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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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夫.溫斯頓死前,正在和妻子講電話。
他的妻子正說到「我們需要——」,但傑夫再也聽不見他們需要什麼,似乎有某個重物擊中胸口,讓他嚥下了最後一口氣。電話筒從他手中滑落,敲碎了書桌上的玻璃紙鎮。
一週前,她才說過類似的話,她說,「傑夫,你知道我們需要的是什麼嗎?」接著是一陣停頓,明顯的暫停,但不像這次要命的停頓無止盡、無可更改。
他們需要出去透透氣,調劑生活,需要搭飛機到氣候暖和、碧綠蒼翠的小島,說不定是牙買加。不,他們需要的是一禮拜或一個月,到某個頹廢墮落的異國小島盡情逍遙:在綿延無盡的無人沙灘上做愛,晚上聽著如火紅花朵香氣飄盪在空中的雷鬼音樂。
一幢好房子也是個不錯的主意,他們也需要一個孩子,琳達或許比他還急。在傑夫的想像中,他們從未出世的孩子總是八歲大,跳過了需索無度的嬰兒期,但又還不到惱人的青春期。一個乖小孩,不過分漂亮或老成。
但他們不會有孩子,也買不起蒙克萊或白原市的房子。傑夫的職位是紐約WFYI新聞廣播頻道的新聞總監,實際上的名聲與收入不如聽起來響亮豐厚。也許他該跳槽到電視台去。不過以四十三歲的年紀,這是越來越不可能了。
我們需要,需要……談談,他想。他們需要直視對方的眼睛,簡單地說句:「我們走不下去了。」浪漫、激情、美好的計畫,沒有一樣行得通。全都變得平淡無味,而且也怪不了誰。
他們當然沒有談談。這正是他們最大的失敗,他們很少談及內心深處的需求,從不曾觸及始終存在兩人間撕扯般的殘缺感。
琳達用手背拭去洋蔥引起的無意義淚水。「你聽到我說的話嗎,傑夫?」
「是,我聽到了。」
「我們需要的是,」她說,一邊看著他的方向,但視線不是落在他身上,「一個新浴簾。」她在他步向死亡前的那通電話裡,十有八九要表達的僅是這種層次的需求。「……一打蛋,」或許這句話就這樣結束,也可能是「……一盒咖啡濾紙。」
但他為什麼想這些?他納悶。他正在死去,看在老天分上,難道他最後不該想點更深入、更有哲理的事嗎?或是將他的畢生高潮來個快速重播,四十三年的精華剪輯。人溺死時,不都曾走過這一遭?
感覺就像溺水,他在思考時,彷彿被拉長的時間一秒秒過去:那駭人的壓力、想吸口氣的絕望掙扎,使他渾身濕透的濕熱水氣,就像從他前額淌下、刺痛雙眼的鹹味汗水。
他的臉落到書桌上,在他睜開的一隻眼睛前,紙鎮上裂開的缺口像個巨大的洞穴——世界自身的裂痕,反映他內在極度痛楚的一口破鏡。透過破碎的玻璃,他看到書架上方數位時鐘上鮮明的紅色數字:1:06 PM OCT 18 88
傑夫無法呼吸。他當然沒辦法,他已經死了。
但是如果他已經死了,為什麼他能意識到自己無法呼吸?或意識到任何事?就死了這件事來說,這不該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