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

發稿時間:2012/06/09
漂流
漂流
作者|史帝芬.卡拉漢
譯者|姬健梅
出版社|早安財經
出版日期|2012/05/25

  航海家史帝芬‧卡拉漢三十年前試圖駕船橫渡大西洋,因暴風雨搗毀帆船,搭救生筏獨自漂流七十六天,克難地記下航海日誌,獲救後寫書且未回歸現代生活,反而更簡樸謙卑,因為他經歷長時間匱乏,發現人只需一點點物資就可感到富足。

文章節錄

《漂流:我一個人在海上76天》

  大自然可不是傻瓜,我能不能活著回來?

  但萬一,沒有人聽見我的求救訊號呢?萬一,這條海洋公路上船隻稀少呢?就算天候穩定,我可能也要九十天才能抵達加勒比海,如果我被吹到北緯十八度線以北,就會超過一百天。

  我在耶羅島時曾寫信給我爸媽,告訴他們我可能會遲至三月十日,才會抵達安提瓜島──從現在算起,還有三十四天。就算有人會搜尋我,也不會早過這個日期。

  歷史上,只有一個人曾經獨自在海上漂流超過一個月並活了下來:二次大戰時,潘濂在他的母船被魚雷擊中沉沒之後,在一艘堅固的小艇上度過了驚人的一百三十天 。一百三十天!別再想了。二十天吧……二十天之內就會有人看見我。假如此時有張一般的航空路線圖,就能幫助我決定什麼時候打開ERIRB。我將會讓它持續啟動三十個小時,這足以讓任一架每日航班在二十四小時之內聽見,再留六個小時讓搜救飛機找到我。

  是什麼讓貝利一家人、羅伯森一家人和潘濂,全活了下來?經驗、準備、裝備,還有運氣。

  前三項,我做得不差,雖然他們在開始漂流時擁有的食物和飲水都比我多,但我有釣魚的裝備;雖然他們都漂流在經常降雨的海域,但我有太陽能海水蒸餾器。我也受益於他們的經驗,尤其是羅伯森一家人的經驗,因為我帶著道格.羅伯森所寫的那本求生手冊。

  我最大的憂慮是:我只有這一艘橡皮筏,沒有替代物或備用品。光靠這樣,要撐過一個月以上的時間,的確需要很好的運氣。

  我記得小時候,看過一部電影叫《操之在我》(You Make Your Luck),我得盡我所能,盡我最大的能力。我不能逃避,不能拖延,不能退縮。外面那片翻湧的藍色沙漠不會收容我。我常常自欺,有時候也騙過了其他人,但是大自然可不是傻瓜。如果我犯的那些無關緊要的錯誤能被原諒,那就夠幸運的了,但我不能仰賴運氣。

  話說回來,就算我展現出貝利一家人或羅伯森一家人的技術和決心,我還是可能死亡。有多少人具備更好的技術和更大的決心,卻沒能活著回來講述他們的故事?

  失去任何一項裝備,都可能替我的棺材敲下最後一根釘子。

  沒有飲水,我最多只能撐十天;沒有充氣幫浦,我的救生筏會漸漸沒氣,頂多撐上幾個鐘頭;就連失去一張紙片或是一片塑膠,都可能讓我無法進行修理,或無法做出一個足以判別生死的裝置。

  我把緊急裝備袋綁在救生索上,打了兩次結,把最重要的物品全放進去──特別是那個充氣幫浦。因為,救生筏會慢慢漏氣,因為太陽會把黑色的橡皮胎曬熱,過多的壓力就會從排氣閥中釋放出來,所以每過一段時間就需要再把氣充滿。筏上附有一個小型的腳踩式幫浦,跟那種用來吹飽充氣床墊的幫浦相似,有一條長長的管子插進充氣閥門裡。就一張救生筏來說,有這樣一個幫浦很怪,因為你無法站直身體用腳打氣,而一直晃動的救生筏底部也不夠結實,讓人無法將幫浦抵緊底部。我只好用兩隻手抓起幫浦用力擠壓,幸好,我的手還算大,而且夠有力。

  救生筏本身的工具袋,綁在底部的垂片上。為了讓我的「家」更安全、內部保持更溫暖,我在篷簾上挖了幾個洞,把幾段細繩穿過去綁緊,讓它不致隨風飛起。

  接下來,除了盡量保存體力、希望有人聽見我的無線電求救訊號,以及評估周遭環境之外,我實在也沒什麼可做了。

  和我那艘又乾爽、裝備又齊全的「獨行號」相比,此刻處境的落差實在太大,令人難以置信。也許,這是場噩夢,而我將會醒來。

  然而,身軀下拍擊的海水、頭上呼嘯的風聲、四周洶湧的海浪、又冷又濕的睡袋,在在都讓我嘗到真實的滋味。那滋味,前所未有的分明。

  又過了一個漫漫長夜,第三十個小時來到。

  我關掉了ERIRB,我本來就不認為它能發揮作用。下一個機會,是等我抵達紐約至南非的水路航線。航空交通的路線往往依循著水路航線,可是這個航線最多也只能給我一個微小的機會,因為從紐約到南非路途遙遠,要直飛很困難。不過,等我進入那些航線的範圍之內,微小的機會看起來也可能有希望。就算沒有飛機收到我發出的無線電訊號,大洋航線上的船隻還是可能會看見我。

  我想,自己能抵達那些航線的機率是百萬分之一,而等我到了那裡,被看見的機率,又是另一個百萬分之一。

  那一刻,我寫下了自己的墓誌銘

  二月六日,第二天。

  我以為自己聽見了飛機的低鳴聲,站起來四處張望,卻什麼也沒有。除了風聲灌滿了我的耳朵,什麼也沒有。

  回到救生筏裡,聲音有時候聽起來很真切,我覺得那肯定不是我的想像。於是,我又把ERIRB打開了幾個鐘頭,然後每隔一段時間就開一下,直到使用時間超過三十六個小時。剩下的時間,得留到以後再用。看來,那想必不是一架飛機,而是風吹在救生筏橡皮胎上的聲音。

  不斷出現的虛幻聲音倒是提醒了我:從我這小小巢穴裡,所能看見的東西原來這麼少。有多少船隻和飛機,會在我完全沒察覺的情況下經過?

  我拉開一罐花生,慢慢地吃,品嘗每一粒花生的滋味。今天是二月六日,我的生日。這實在,不是我原本所想像的生日大餐。

  我度過了整整三十年愉快的時光,但是到底做了哪些事?我決定,寫下自己的墓誌銘。

史帝芬.卡拉漢

生於一九五二年二月六日 卒於一九八二年二月六日

幻想

作畫

造船

死亡

  我這一生,似乎乏善可陳。就跟空無一物的海面一樣,想到就讓自己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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