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買不到的東西

發稿時間:2012/11/03
錢買不到的東西
錢買不到的東西
作者|邁可.桑德爾
譯者|吳四明、姬健梅
出版社|先覺
出版日期|2012/09/25

  以「正義」課程聞名全球的桑德爾教授在新書中,直指「市場經濟」蔓延社會所導致的怪奇現象。他援引諸多案例說明,當愈來愈多的事物可以用錢買賣,並不會為我們帶來更好的生活,而是導致各種後遺症:社會的不公平與不平等、價值的腐化,以及人心的墮落。在金融海嘯與歐債風暴之後,這本書所提出的針砭引人深思。

文章節錄

第1章:插隊

「先到者先享受服務」的倫理,正逐漸被「付費者享受服務」的倫理所取代。在機場、主題樂園、高速公路和醫院,我們看到金錢及市場的勢力,愈來愈深入過去原本由非市場機制所規範的生活各層面。

  沒有人喜歡排隊。有時候你可以付錢插隊。眾所周知,在高級餐廳,只要你願意付領班慷慨的小費,就可以在賓客盈門的夜晚,縮短等待位子的時間。這種小費就等於是賄賂,會在私底下謹慎處理。餐廳不會在門口貼著告示,宣布:願意給領班五十美元小費的客人,可以立刻有位子。不過近年來,出售這種插隊的權利已經從暗處現身,成為大家熟悉的作業模式了。

醫師看診的黃牛市場

  收費代人排隊並不是在美國才有的現象。最近我去中國時,聽說在北京最好的醫院裡,代客排隊已經是司空見慣的現象。過去二十年的市場改革,削減了對公立醫院及診所的補助,尤其是鄉村地區,所以,住在鄉村的病患,現在都得跑到首都的公立大醫院。掛號大廳裡於是出現了長長的排隊隊伍。人們得徹夜排隊,有時候甚至要排上好幾天,才能拿到醫師看診的單子。

  掛號單算是非常便宜——只要十四元人民幣(約二美元),可是要真正拿到一張其實也並不容易。有些病患非常急著需要看醫生,沒辦法在隊伍裡等幾天幾夜,於是就會去向黃牛買。黃牛其實就是在供給與需求之間的差距中找到生路。他們會雇人排隊去掛醫師的號,然後再以數百元的價格轉售,這種價格比一般佃農好幾個月的收入還多。頂尖專科醫師的掛號有特別的定價,而且就像棒球聯盟的包廂票一樣,會被黃牛哄抬。《洛杉磯時報》是這樣描述北京醫院掛號大廳外面買賣黃牛票的情形:「譚醫師。譚醫師。有誰想要譚醫師的掛號單?風濕免疫科。」

  看醫生還要買黃牛票,總讓人覺得很討厭。第一,在這種制度中獲利的是令人反感的中間人,而不是提供醫療照護的人。譚醫師大可以提出質疑:假設風濕免疫科的掛號單價值一百元,那為什麼這些錢的絕大部分都歸給黃牛,而不是給他或他所屬的醫院?經濟學家可能會同意並建議醫院調高掛號費。事實上,有些北京的醫院已經增設了特別掛號窗口,這些窗口的掛號費比較貴,排隊的隊伍也短得多。這種高價掛號窗口就是主題樂園中不需等候的加價門票,或機場安檢快速道的醫院版,是一種付費插隊的機會。

  但是,無論到底是黃牛或醫院因過大的需求而從中得利,風濕免疫科的快速管道引發了一個更基本的問題,那就是:病患是否應該只因為付得起,就可以插隊提前獲得醫療服務?

  黃牛及北京醫院的特別掛號窗口,很清楚地呈現了這個問題。不過,對於美國近年來日益增加、比較隱諱不明的插隊服務,也就是「特約」醫師的增加,我們也可以提出相同的問題。

特約醫師,富人專屬

  雖然美國的醫院裡並沒有擠滿黃牛,但醫療照護通常也需要長久的等待。醫師的約診時間往往都排到數星期、甚至數個月之後。等你在約診的時間出現,可能還需要在候診室裡苦等許久。等你終於看到醫生時,往往短短十至十五分鐘之內就會被打發出來。理由如下:保險公司對基層醫師的例行看診,支付的並不多,所以一位全科醫師若想要有不錯的生活品質,就必須有約三千名或更多的病患,而且通常一天之內得走馬看花般地看完二十五至三十位病患。

  許多病患及醫師都對這個制度感到失望,因為醫師幾乎沒什麼時間可以去了解他們的病患或答覆病患的問題。於是,有愈來愈多的醫師開始提供服務更貼心的照護,也就是所謂的「特約醫療」。就如同五星級飯店的禮賓服務一樣,特約醫師二十四小時聽候差遣。病患繳交一千五百至二萬五千美元不等的年費之後,就保證可以得到當天或次日的約診、無候診時間、有從容不迫的諮詢,以及二十四小時以電話或電子郵件與醫師連繫的管道等服務。而且,若是你需要去向頂尖的專科醫師求診,你的特約醫師也會先為你打點好一切。

  特約醫師會大幅減少看診的病患數目,以提供這種貼心的服務。凡是決定將診所業務轉換為特約醫療服務的醫師,都會去信給所有的病患,提供他們選擇:是要登記加入需繳交年費的無候診時間的全新服務,還是要另請高明。

  特約服務之所以能只為少數的病患看診,是因為其他病患都被轉到病患數已嫌過多的其他醫師那兒去。當然,這就是它的缺點。正因如此,它也導致所有快速道方案都會遭遇的反對聲浪:對於被留在慢速道上受苦的人而言,這是不公平的。

  特約醫師當然和北京的特別掛號窗口或掛號黃牛體系不一樣。無力支付特約醫師服務費用的病患,通常都可以在別的地方找到很好的醫療服務,然而北京那些無力支付掛號黃牛的人,卻只得陷入好幾個晝夜的等待中。

  儘管如此,這兩種制度有著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它們都允許富裕者插隊享受醫療服務。在北京的插隊現象比在波卡瑞頓更直接而露骨,這兩者看起來似乎有天壤之別,一個是擁擠的掛號大廳中的喧囂混亂,另一個則是海綿蛋糕乏人問津的候診室中的平靜。但這只不過是因為特約病患在約診時間抵達時,隊伍的篩選早已透過加收費用而發生、也已結束見不到了。

本網站使用相關技術提供更好的閱讀體驗,同時尊重使用者隱私,點這裡瞭解中央社隱私聲明當您關閉此視窗,代表您同意上述規範。
close-priva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