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與摩托車維修的藝術

發稿時間:2013/03/16
禪與摩托車維修的藝術
禪與摩托車維修的藝術
作者|羅伯特.波西格
譯者|宋瑛堂
出版社|行人
出版日期|2013/02/25

  人們總是不斷在探尋真理與生命的本質,本書作者透過思考過程受到東西方哲學、科學與藝術、物質與精神等二元對立性帶來的衝突與矛盾的影響,引領讀者觸及最深層的心靈,迫使大家思考生命本質的追求並賦予人生更深層的意義。而且,無論何時閱讀,總能令人反覆咀嚼得到新的收穫,並能將內心填滿。

文章節錄

第十七章

  我轉身看克理斯的狀況。他臉色疲倦。

  我問,「你覺得怎樣?」

  「還好。」他說,但他的口氣叛逆。

  「想停下來紮營的話,隨時都行。」我說。

  他狠狠瞪我一眼,所以我不再多說。不久,我發現他想在斜坡上超前。他鼓起好大的氣力,走在我的前頭。我們繼續前進。

  斐卓斯之所以致力於闡述「質素」的概念,是因為他刻意拒絕從課堂經驗外尋求靈感。克倫威爾說過,「行之高者,必知方向。」這話不太適用在現階段的斐卓斯身上。斐卓斯不明白自己的走向,只知道這種走法能奏效。

  然而,過了一段時日,他思考著奏效的原因,尤其是他已經知道這種做法有違理性。理性的方法各個爛透了,不理性的方法怎麼能奏效?一種直覺在他心中滋長,成長快速,默默告訴他,他誤打誤撞出的這種伎倆不可輕忽。絕不止於這樣。至於能再走多遠,他並不清楚。

  我先前提到的結晶就是從這裡開始的。當時別人懷疑,「他幹嘛對『質素』興致勃勃?」但這些人只看到「質素」一詞,只看見它在修辭學內容裡的模樣,沒有看見他從前為了「存在」的抽象問題苦思不解、認輸心死的慘狀。

  假如當時別人問,什麼是「質素」?這問題肯定只被當成普通的問句。但這問題出自斐卓斯的嘴巴時,大家會聯想起他的過去,於是問題開始以他為圓心,向外激盪,朝四面八方擴散,沒有層級的架構。在圓心製造波瀾的是「質素」。思想的波浪向外擴展之際,我相信他認定每一道波浪必能行抵既有思想模式的岸邊,以便他與這些思想架構接觸。然而,一直到最後,波浪才抵達岸邊,岸有沒有出現還是問題。對他而言,他只知道結晶之浪不斷向外擴展。我接下來想盡可能循著這些結晶之浪,追尋斐卓斯第二階段的直探「質素」的行為。

  克理斯走在前面,一舉一動顯示倦意和怒意。他不停被東西絆到,任由樹枝掃身也不伸手去撥開。

  見到他這副模樣令我難過。在我們出發前幾天,他去YMCA參加為期兩周的夏令營。夏令營的管教法應該為他現在的態度負些責任。根據他告訴我的說法,夏令營希望小朋友利用戶外活動積極提升自我意識,證明自己是男子漢。一開始,克理斯被歸入卑微的階級,指導員怕他不懂,還仔細說明,這種階級很可恥,讓人背負著原罪。接著有一長串的考驗等著他,讓他有機會證明自我:游泳、結繩……他提到十幾種活動,但我忘記了。

  有了這些證明自我的目標,必能大大促進夏令營小朋友的投入與配合,但到最後,夏令營賦予的動機對兒童心理卻是有害無益。任何行為,如果以自我美化為最終目標,終將以災難收場。現在,我們父子正在付出代價。如果登山的目的是想證明自己有多厲害,幾乎永遠無法攻頂成功。即使登上山頭,那種勝利感也嫌空洞。為了延續這種勝利感,你必須以其他方式再三證明自我,終其一生打腫臉充胖子,天天擔心自己的假象不夠真實,總有一天會被人拆穿。這終究不是辦法。

  斐卓斯從印度捎來一封信,信中描述他參加神山凱拉斯的朝聖團,團長是一位聖人,其他團員是他的信眾。凱拉斯山位於喜馬拉雅山脈,是恆河的源頭,是印度神濕婆的住所。

  斐卓斯無法走完全程。到了第三天,他累得走不動,朝聖團留下他繼續前進。他說他有的是氣力,但氣力不夠看。他也有智識,但智識也不夠看。他不認為自己的心態傲慢,只覺得自己想藉朝聖來拓展個人的經驗,以期理解自我。他想利用登山來朝聖,來達成個人的目標。他將自己視為固定的實體,而非朝聖或聖山,因此無法勝任。他懷疑,登抵聖山的同團朝聖客也許能感受到山的聖潔,那份感覺強烈到每一步都充滿虔敬,都是服從聖靈的舉動。他們的性靈受到聖靈的灌注,因此耐力遠遠超出他。儘管他的氣力過人,也難以望其項背。

  在素人眼裡,「證明自我」的登山與「無我」的登山或許看不出什麼區別,兩種登山客同樣是一步接著一步走,同樣是一呼一吸,同樣是走累了就休息,同樣是休息夠了再前進。但是,兩者的差別可大了!自負心重的登山客猶如失調的樂器,前進的腳步不是快半拍就是慢半拍,常常漏看日光穿樹而來的美景。步伐凌亂顯示他累了,但他照走不誤。除此之外,他也隨便亂挑休息的時間。他不時抬頭向前看路,即使前一秒才剛看過,知道前方的狀況,依舊照看不誤。他不顧狀況,不是走得太快就是太慢,講話時總是談論其他地方、其他事情。他的人在這裡,心卻不在這裡。他對這裡不滿,想再往山路的遠方前進,但當他走到遠方了,他照樣不滿,因為剛才的遠方,現在成了這裡。他找的東西、他要的東西,全在他的周圍,但他全都不要,因為那些東西全在他的周圍。他的每一步走得辛苦,身心都吃力,因為他把目標想像成外在又遙遠的東西。

克理斯的難題似乎就是這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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