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分離

發稿時間:2021/05/21
零度分離
零度分離
作者|伊格言
出版社|麥田出版
出版日期|2021/05/13

  「噬夢人宇宙」來了!神秘的事件、難以靠近的心智、不可思議的犯罪……一部盪氣迴腸,重新劃定小說疆界的小說。《零度分離》以探索將「類神經生物」植入人體改變行為模式、與「愛」相關的思索辯證為兩大主軸,敘寫人類(或非人類,或其他物種,或AI)置身於時間洪流中,如何解剖自我與存在的虛妄性。整部小說讀來既是溫柔旖旎,又見深刻荒涼。

文章節錄

  正如我們所知,起初,沒有任何人會將一代傳奇科學家、動物行為學家兼鯨豚專家Shepresa 與「人類的未來」或「人類心智」此等議題連結在一起————起初,她只是那個能和鯨豚說話的人而已。她生平的起點似乎不甚特別:西元二二○六年,Shepresa 生於美國康乃狄克州一普通中產階級家庭,父母均為美籍華裔科學家,分別任職於康乃狄克大學(University of Connecticut)與輝瑞藥廠(Pfizer, Inc.)研發部門。她是家中獨女。十歲時,Shepresa 的父母因故離異。這似乎對她造成極大傷害;她一度被確診患上嚴重的創傷後症候群。長達七個月期間,她保持沉默,拒絕說話,拒絕原先所有人際關係;不意外地同樣拒絕任何親友與心理輔導人員之關切。幸而她隨即復原。是的,根據她後來的說法,是海豚拯救了她——祖母帶她去看海洋遊樂園裡的海豚表演。那或許稱不上是全然愉快的經驗(「那真的太療癒了⋯⋯我和所有的小朋友一樣喜歡牠們。但我那時已經夠大,不再像更小的時候毫無保留地接受這些了。」 Shepresa 如此回憶當時的自己:「我很快開始質疑海豚能否從這些『工作』中獲得成就感⋯⋯ _或者牠們終究只是得到一條果腹用的魚而已?」),但依舊帶給她相當程度的心靈撫慰。那對正經歷著生命中首次重大創傷的Shepresa 何其重要。也正是在當時,她主動要求父母允許她茹素;並開始思索:如果她自己曾感覺遭受命運的冷遇,那麼動物們也會有被遺棄的感覺嗎?

  動物們是否擁有如同人類一般的情感?這是個再古老不過的爭論;同時也是後來被視為激進動保人士的Shepresa 最初的智識啟蒙。第二次啟蒙時刻很快接踵而至——那是Richard Russell 與母鯨J35 的故事。事實上,於過去數十年間,無數閱聽大眾早已透過媒體聽聞Shepresa 多次提及此一歷史事件,此一她宣稱改變了她一生的真實故事——西元二○一八年八月十日,亦即距今約兩百五十年前,北美洲西岸一仲夏傍晚,時年二十九歲的西雅圖機場地勤人員Richard Russell 單獨走向停機坪,闖入一小客機駕駛艙,於未經航管許可下擅自將它開上天空。除了Richard Russell 本人之外,這架設籍於地平線航空(Horizon Air)的九十人座龐巴迪(Bombardier)Q400 螺旋槳小飛機並無任何其他乘客。換言之,他等同於竊取或劫持或了一架客機,並以其自身為唯一人質。於長達七十五分鐘飛行期間,這位溫柔而憂傷的劫機者依賴於模擬飛行電玩中學到的有限知識獨自操控飛機,並始終與塔台保持友善通話。事實上,也正因為這些通話紀錄,人們才約略明瞭他劫機的原因(當然,自另一方面來說,人們或許從未真正理解他的犯案動機)。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黃昏空域漫遊中,塔台航管人員以小名Rich 稱呼他,持續耐心安撫他,試圖引導從未受過正規飛行訓練的Richard Russell 成功降落。然而他顯然沒有活著回來的打算。某些報導節錄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塔台:我們只是想給你找個安全降落的地方。

  Rich :我還沒想降落呢。天啊,我想我不能再盯著燃油表看了,油用得太快了——

  塔台:好了,Rich,可以的話請向左轉,我們會指引你往東南方向飛。

  Rich :我這樣得被判個無期徒刑吧?但也沒關係啦,對我這種人來說,那可能也不錯。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我只是想聽你們對我說些好聽的廢話。你們覺得如果我能成功降落的話,阿拉斯加航空會不會給我一份飛行員的工作?

  塔台:如果你能成功降落,我想他們會給你任何你想要的工作的——

  Rich : 我知道有很多人關心我。他們知道我做了這樣的事,一定很失望。我該向他們道歉。我只是個壞掉的人⋯⋯或許不知道哪裡有幾顆螺絲鬆了吧?(Just a broken guy, got a few screws loose I guess.)

  根據鯨豚專家Shepresa 本人的說法,她始終清楚記得首次聽聞此一故事的情境:二二一七年初冬十月,她剛滿十一歲,就讀於美國康乃狄克州榭蒂.蘭恩小學(Shetty Lane Elementary School)五年級,父母已於一年前正式離婚。她剛剛對自己立下再也不理睬數學老師E. Bonowitsky 小姐的誓言——前天她在課堂上指出她算式中的錯誤,然而她認為Bonowitsky 小姐並未給她應有的尊重。這誓言後來僅僅維持了三天。但在那三天期間,她可沒閒著:她自行破解了教室的網路密碼;每逢數學課,她一面心懷怨恨,拒絕聽講,一面瞪大眼睛盯著自己視網膜上的植入式顯示投影,偷偷瀏覽網頁。

    ──節錄自〈再說一次我愛你〉,《零度分離》

本網站使用相關技術提供更好的閱讀體驗,同時尊重使用者隱私,點這裡瞭解中央社隱私聲明當您關閉此視窗,代表您同意上述規範。
close-priva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