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疾病跟死亡面前縱然是何等大富大貴、擁有權勢的人,依然只能低頭臣服。
中山七里的希波克拉底法醫學推理系列第三部,將尋找疾病的源頭範圍從日本延伸至美國,這次面對的是權力至上的群體犯罪,原來在光鮮亮麗的背後,是藉由工作的名義,享受歡愉之後所招致的貪婪惡果。
包裹在死亡面前的謀財牟利,看似直接的犯罪嫌疑,抽絲剝繭後卻是更巨大的組織犯罪,法醫學背後呈現出的是世人的道德價值與更深層的社會問題。
文章節錄
《希波克拉底的試練》
蓑輪義純的守靈預定於市內的禮儀會場舉行。時間是下午五點二十分,真琴和古手川到達時,會場員工正忙著布置。
看著他們工作的樣子,真琴嘆了一口氣。這是她第幾次從喪禮會場硬搶遺體?明明是為了往生者與家屬才這麼做,旁人看來就是強搶豪奪。若是拿得出揪出潛藏的犯罪、闡明死者的真意這些成果也就罷了,要是解剖完卻一無所獲,真不知要承受什麼樣的非議。
福美身為喪主,在家屬休息室等候。本來多半是頹然消沉的吧,但一見進來的古手川和真琴便勃然大怒。
「又是你們!而且還跑來這裡!」
和昨天在蓑輪家談話時相比,她顯得相當神經質,這絕非真琴的錯覺。置身於丈夫的守靈這個特殊的場所,沒有多少妻子能夠保持平常心吧。
「你們來做什麼!」
一開始最好女性自己談。這是真琴和古手川在車上擬定的順序。
「我們來請您同意解剖遺體。」
「怎麼講不聽?」
「我自己也這麼想。可是,您不知道您先生真正的死因,事後會更難過。因為到時候想查也沒辦法查了。」
「我說過,既然外子回不來了,死因是什麼都一樣。」
「不一樣。」
真琴上前一步。要是在這裡認輸,自己來這一趟就沒有意義了。
「同樣是病死,有時候往生者會因為死於什麼病而得到救贖。家人所處的立場也會有所改變。」
「妳在胡說什麼?」
「人死留名。您之所以堅持,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看來這句話奏效了。福美似乎大吃一驚,向後退了一步。
「昨天拜託您時,我們就隱約感覺到了。您並不想讓人知道您先生真正的死因。或者是您自己不想知道。所以無論如何您都拒絕解剖。不是基於消極的理由,而是有積極的理由。」
在真琴正面直視下,福美逃避般別過臉。看來古手川的推理果然是對的。
不需要打暗號,古手川便上前來。選手交接。
「其實昨天被您趕出門之後,我一個個去拜訪您先生的前同事。」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解蓑輪義純走的時候是個什麼樣的人。是誠正篤實,還是卑鄙懦弱?是溫和敦厚,還是冷漠淡然?是合群樂群,還是獨善其身?這些都會改變蓑輪先生死亡的原因。」
「我先生是病死的。怎麼可能會是被殺!」
「認識蓑輪先生的人的說法都大同小異。他有潔癖,是個聖人君子,無法想像他會花心,對太太一心一意……。因為蓑輪先生就是這樣的個性,有些人因為他為人太死板而對他敬而遠之,但大多數人都信賴他、尊敬他。身為公務員,他看來實在不可能因為女性關係而犯錯,因此也被預定為上司的接班人。受部下尊敬就容易統領組織,這一點我也明白。」
不用問也知道古手川說的是誰。
「他在家裡也是這樣嗎?」
「是的。再沒有人像外子那麼高潔了。他是我的驕傲。」
「我想也是。獨立行政法人和都廳,不管是哪裡的同事都異口同聲這麼說。而這正是太太您不願讓蓑輪先生解剖的理由。死於癌症正適合一個清廉潔白的人。但也可以想像不適合的原因。比起解剖弄清楚一切,不如讓死因維持癌症……是不是這樣?」
福美猛搖頭否認:
「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那麼我就解釋得讓您明白。蓑輪先生可能罹患了性病。」
福美頓時不再搖頭。
「因為只是可能,所以這完全是未經證實的資訊。請您聽我說。剛才我說我一一去找蓑輪先生的同事,但其實我也去拜訪了同事以外的朋友,因為一個人在工作和家庭之外或許還有另一面。其中一人便是在東京都執業的醫師。據說是高中以來的死黨,這是我從別的同學口中得知的。我本來是為了了解蓑輪先生的為人而訪查的,但那位醫師給了我其他的資訊。去年十一月,蓑輪先生突然來找他看病,當時要求要做性病檢查。」
也許是心裡有數,福美以驚懼的樣子看著古手川。
「那位醫生的專長是皮膚科、泌尿科與性病。所以我想蓑輪先生去看病並沒有告知任何人。起先醫師也不肯說,但了解事情的狀況之後才同意。說來討厭,但已逝之人的個資並不在保護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