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是真的引發轟動 沙葉新不為權力寫作

我的電影你的禁片專題之2（中央社記者張淑伶台北24日電）沙葉新是中國當代最重要的劇作家之一。1979年，他和友人一同創作的話劇劇本「假如我是真的」，不但奠定了他的地位，也牽起他和台灣的緣分。

「他這個人從來不為錢活」，沙葉新的女兒沙智紅日前在上海一家咖啡館與中央社記者聊她的父親；沙葉新就在不遠處的醫院住院。

年近8旬的沙葉新這幾年體力漸弱，他曾在2016年來台欲參加金馬獎頒獎典禮，但最後因為身體狀況未能出席。

大約在1980年，沙葉新和李守成、姚明德因為「假如我是真的」劇本，拿到台灣永昇電影公司提供的新台幣20萬元劇本費，不在乎錢的沙葉新，當時得意的向家人表示，自己「也有稿費可拿」。

1981年，由王童導演的電影「假如我是真的」讓譚詠麟奪得金馬獎最佳男主角，這部電影的同名主題曲由鄧麗君演唱。沙葉新曾說，鄧麗君雖然沒到過大陸，「但我還算是與她間接合作的（大陸）第一人吧」；2013年他更完成了劇本「鄧麗君」，向這位藝人致敬。

沙葉新1939年生於南京，一生時光主要在上海度過，1979年創作「假如我是真的」時，他是上海人民藝術劇院的編劇。這齣戲開始巡迴演出後，觀眾反應熱烈，也驚動了中共中央宣傳部。

「假如我是真的」是諷刺中共高官特權現象的作品，男主角最後被揭穿冒充官二代的身分，他說：「我錯就錯在我是個假的。假如我是真的，我真的是張老或者其他首長的兒子，那我所做的一切就將會是完全合法的。」這是1976年「四人幫」倒台後，第一齣大膽揭露當局腐敗的文藝作品。

當時中共中宣部長胡耀邦在「劇本創作座談會」上發表長篇講話，對作家採取保護態度，反對對文藝作品妄加罪名。儘管沙葉新沒事，「假如我是真的」仍被當局禁止再公開演出，直到今天。

沙智紅說，戲被禁，父親的反應是興奮大過於失望，畢竟被禁是意料之中，但得到觀眾認可非常興奮。當時還不到10歲的沙智紅，跟著父親看了好幾場演出，對絡繹不絕的人潮、看戲時觀眾的笑聲以及經久不息的掌聲印象深刻。

1990年，譚詠麟來到上海，請沙葉新吃飯，錦江飯店門外擠滿眾多歌迷。當時還是大學生的沙智紅也趕潮流地要到了譚詠麟的簽名，其實她不是譚詠麟的歌迷，也始終沒看過這部電影，「我相信電影表現不出1970年代人的精神面貌。」

沙葉新和台灣的緣分，還必須提到鄧麗君。

因為鄧麗君在六四事件中展現的勇氣和格調，沙葉新想要寫她。根據南方都市報，他曾經來到台灣，在鄧麗君的墓前心中默許：「鄧小姐，我寫妳，請放心，我一定嘔心瀝血、情深一往，絕不讓妳失望。」

最終沙葉新費時7年、輾轉多地採訪調查，在2013年完成了「鄧麗君」，交付香港的焦媛實驗劇團公演。沙葉新近20年的作品，譬如紀念胡耀邦百歲冥誕的「良心胡耀邦」、紀念六四事件25週年的「自由女人」等，幾乎都只能交給香港的劇團演出。

「他不願意為了劇本能在大陸演出而說違心的話，」沙智紅說，她曾經告訴父親，「鄧麗君」劇本如果最後不提六四事件的部分，就能在大陸演出，以鄧麗君在大陸的名氣，戲也一定會大受歡迎。

1970年代末，鄧麗君的歌已紅遍中國大陸；1984年，她在台北的演唱會就取名「十億個掌聲」。

1989年中共軍事鎮壓學生的六四事件發生前，鄧麗君本有意前往大陸演唱，但六四發生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鄧麗君每天都在自己的臂膀別上一塊醒目的黑色袖章，表達抗議與哀悼。

沙葉新告訴女兒，不能改劇本，不提鄧麗君在六四事件中的態度，不能彰顯鄧麗君的人格品質。

「他當然在意自己的戲無法在大陸演出，但只要有地方可以演就好了，他也從不提錢的事。」沙智紅說。

六四是沙葉新的痛。他曾在接受香港媒體採訪時表示，沒想到當時中共會開槍。1989年5月22日，官方鎮壓之前，沙葉新當時也曾上街遊行，振臂高呼，代表上海文化界支持北京天安門學運。

2009年，沙葉新發表過一場著名的演講，很多人直接將演講題目「不為權力寫作」與他這個人畫上等號。但他如何評價自己呢？在病床上，他透過女兒回覆了記者的這個問題：「我是個正直的、幽默的、快樂的作家。」

當初因「假如我是真的」開啟導演生涯的王童告訴記者，雖然沒見過沙葉新，但感受得出，他是一個講真話、真誠的人。

沙葉新專注於創作，尤其這幾年，特別有時間不夠用的緊迫感。他擅長寫人物，並不介意題材的敏感性，目前手中仍有未完成的「汪精衛」和「胡適」兩個劇本。（編輯：楊昇儒）1070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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