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的臉孔

發稿時間:2013/12/21
台灣的臉孔
台灣的臉孔
作者|須文蔚、陳栢青等
出版社|遠流
出版日期|2013/12/01

本書中11位外國天使, 無論來自哪一個國家,從事哪一種行業,他們總是平等對待每一個人,無私的付出疼惜、尊重與關愛。在他們眼中,人沒有國籍、膚色、族群、財富多寡的差別,只要是人,都同等尊貴,一樣有價值。這些天使的故事可讓我們深思自己為台灣做了些什麼,更應該以他們為典範。

文章節錄

《台灣的臉孔:11位帶來愛、希望與勇氣的外國天使》

博物館館長與他的多情公主:來自荷蘭的表演藝術工作者羅斌◎廖宏霖

  如果說從事偶戲研究是一則從夢境而來的預言,那麼羅斌與東方的牽絆則更像是一種現實中的命定。

床邊的偶戲

  「小時候在荷蘭都是看電視,我對偶戲最早的記憶,是三歲的時候看的電視節目。」羅斌回憶自己初次的戲劇啟蒙,這樣說道。

  他對於電視節目裡一組小猴子、小男孩的角色印象特別深刻。五十年前的荷蘭,兒童節目就已經做得相當好了,內容總是充滿創意與想像力,深深地吸引住每一個小孩童稚的心靈,而這也是為什麼羅斌會在很小的時候就陷入那一場如真似幻的「偶戲之夢」。

  那一年,羅斌三歲,也許四歲,和家人一同前往德國旅行,照理說那樣年紀的小孩,還在練習控制感官與記憶,對於所經歷的事情,常常像是在水面上寫字那樣,無法確切地留下輪廓清晰的印象,不過那一個晚上,的確有某件事,彷彿重物那般深深地沉入羅斌的意識之海,並且留下深刻如一道海溝那般的印象。

  那次的德國之行一開始並不順利,整個行程不僅都是在下雨中度過,還遇到了當地難得發生的大淹水,原本預定的行程與旅館都被打亂了,羅斌和家人在奔波中終於找到了一間朋友的房子暫住。三歲的羅斌也許還沒意識到旅行是一件什麼事,就先知道了「安頓」的意義。

  那天晚上,小羅斌和父母道過晚安,一個人躺在床上,卻還沒有想睡的念頭,滿腦子都是這幾天所看過的新奇玩意兒,這是他第一次出遠門,他隱約知道這是一個離家很遠的地方,路上的人也說著他不熟悉的語言,不像是他剛學會聽懂的荷蘭語,這個地方的語言聽起來好像是碗筷或金屬那一類的東西相互碰撞的聲音。他忽然很想用剛學會但卻不太熟練的荷蘭語和人說話,分享這些那些他做為一個三歲的小孩,在這趟旅行中的所見所聞。

  也許就是這一股在陌生國度裡想說話的衝動,讓三歲的小羅斌,把在荷蘭電視節目裡,天天與他朝夕相處的偶戲角色,就像是小孩子常常會有的「隱形朋友」那樣一起帶來了德國。在時鐘滴答滴答不停流逝的節拍聲響中,他看見了那些布偶不知道從房間的哪個角落裡冒出來,沿著他的床邊一擺一擺地搖動晃蕩著……

  雖然那是羅斌三歲時發生的事,不過所有的情景依舊歷歷在目,好像閉上眼睛,再下一秒,床邊的布偶就要爬上自己的腳邊。他不確定那時候的自己是恐懼的心情多一些,亦或是驚喜的心情多一些,他只記得那些無人操控的布偶,一具具像是擁有自己的生命與意志一樣,圍繞在他的床的四周,他沒有感覺到任何惡意,他甚至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場惡夢。最終,他忘記自己究竟有沒有和他們說話,這些從家鄉來的布偶,是不是也被突如其來的雨季,打亂了行程?

  這一幕彷彿夢境般的恍惚經驗,預言了羅斌未來的偶戲人生。

從東方漂流而來的房間

  如果說從事偶戲研究是一則從夢境而來的預言,那麼羅斌與東方的牽絆則更像是一種現實中的命定。

  這一切要從他沒有血緣關係的祖父說起。羅斌的祖父在年輕時曾長期待在「爪哇‧中國‧日本」航線的荷蘭遠洋商船上工作,甚至最後還當上了船長,在印尼定居。一直要到了一九四五年二次大戰結束,整個亞洲民族國家興起的獨立運動風潮揭幕,各殖民地的殖民宗主國,在被貼上侵略標籤的同時,當地的「外籍人士」成為了某種不由分說的替罪羊,紛紛被迫撤離當地。

  回到荷蘭的這位祖父,恰巧就成為了羅斌家族的鄰居。年紀尚小的羅斌,總喜歡到祖父家玩,因為和羅斌的家比起來,雖然外表看似相似的兩棟屋子,外祖父的家在門後卻別有洞天。

  對於羅斌來說,祖父的屋子像是一個從遙遠神祕東方漂流而來的房間。外祖父將多年來遊歷亞洲各國所蒐集的各種藝術品、字畫、家具、日用品︙︙全都擺放在屋子裡,就像是一個融合了亞洲各國文化的小型博物館,而比博物館更引人入勝的是,這些物品在祖父的家裡,不只是陳設或擺置,而是實實在在地將另一種揉雜了東方文化的生活方式,沾染在屋子內所有的物物事事。祖父會寫幾個漢字、也會烹調印尼食物、用幾種亞洲地區的語言和人打招呼,那些充滿異國情調的物品,因而不僅僅是千里迢迢從東方搬運至西方,也成為了祖父在荷蘭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一種東方生活的延續或移植,彷彿那也是某種憑弔青春的形式。

  羅斌因此常常黏著這位祖父,聽他述說遙遠東方那些充滿了黃皮膚、黑頭髮、黑眼珠人物的故事。祖父像是一個歷經各種磨難與挑戰的奧德賽,在追尋與回歸之間,完成一次又一次的冒險,而那些曾經銳利的敘事在日後聽起來,卻已然虛實難辨,最後成為一句句的告誡或啟示:我曾經被日本人囚禁五年,你以後千萬不要跟日本人有任何關係……上海是一個很骯髒的地方,你一定不會想去……

  這是羅斌第一次透過帝國的殖民之眼所看到的東方人形象。在他了解何謂種族、國家、帝國與殖民這些複雜的概念之前,「東方」像是一個沉默的鄰居一樣,寄居在祖父的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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