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復光影記憶的旅者

發稿時間:2013/12/21
修復光影記憶的旅者
修復光影記憶的旅者
作者|蔡舜任
出版社|健行文化
出版日期|2013/12/01

35歲的蔡舜任是台灣少數擁有執照的油畫修復師。他是第一位取得義大利翡冷翠史賓內利宮修復學院學士學位、油畫修復師執照的台灣學生,也是歐洲修復大師Stefano Scarpelli的唯一台灣弟子。他也是第一個進入烏菲茲美術館,修復文藝復興大師、西洋繪畫之父喬托(Giotto di Bondone)畫作的台灣修復師。本書由毅然決然踏上修復辛苦道路的蔡舜任,從油畫磨練過程與油畫修復罕為人知的工作內容,以故事、影像帶給你夢想旅途中最真實的感動。

文章節錄

《修復光影記憶的旅者:油畫修復師蔡舜任義大利旅居隨筆》

胖天使Giovanni

  兩個星期後的某天中午,我帶著剩餘的履歷正要走回家,途中,一位中年男子在對街拍打自己渾身上下沾滿木屑灰塵的白袍,揚起的灰塵將他團團圍住,他體型微胖,禿頂兩旁是灰色的濃密鬈髮。他關上工坊的鐵門,像是看見對街的我注意到他,便禮貌性地點頭致意,轉身走向附近的一家咖啡館。

  我趕忙跟在他身後,見他叫了一杯Espresso,我也跟著向吧台叫了一杯;他禮貌性的和服務生問候,便用巨大厚實的手朝碗裡抓了一把薯片,很享受的慢慢咀嚼著。我一看機不可失,便馬上向他自我介紹起來。

  「等等,你說你叫Leo,你有Senese的口音,為什麼?」中年男子抹了抹嘴上剩餘的薯片碎屑,看著我說。

  「我剛從席耶納過來翡冷翠,打算學習油畫修復,因為之前的義大利語都是在席耶納學的,所以發音是有一點被影響。」我答道。

  「我叫做Giovanni,你知道我也是席耶納人嗎,哈哈。」他開心地大笑,雙眼都笑彎了。接著說道。

  「這真是太巧了,一個從台灣來的Senese!好吧,看看我能怎麼幫你,要不要來我的工坊看看?」他指著剛剛走過來的方向,示意要我和他一起回去。

  我急忙點了頭,口中直說謝謝,真心覺得這次遇到好人了,總算如願可以拜師學藝。

  他首先推開一道厚重且生鏽的鐵門,迎面是一間地上佈滿木屑約三坪的小空間,正中央擺了一張堆滿工具的大工作桌,邊上坐了一男一女(Simone 和Giovanna),身上均穿著有著明顯污漬的白袍,正埋頭處理幾尊木雕的小天使。他們聽見推門聲,便抬頭瞄了我們一眼,以眼神示意著歡迎,沒多說什麼,隨即又低下頭工作。

  桌邊剩餘的空間堆滿教堂中常見的木構件裝飾物,有燭台以及神龕上的各式配件,大部分都遭到蟲蛀,結構破損的狀況不一,但表面彩繪層均已嚴重的斑剝脫落。

  這將花上多少時間才能完整的修復呢?當時對修復不甚瞭解的我,心裡瞬時浮起了這樣的疑問。

  Giovanni很快引我進入左側的大房間,裡頭有幾張更大的工作桌,桌邊一樣堆滿各式木質器物及修復工具。

  他掃視了一下桌面,指著一件木構件彩繪說道:「這是從翡冷翠Santissima Annunziata教堂來的十四世紀知名工匠作品,木頭結構部分發生蟲蛀狀況,而我們需要先進行驅蟲,然後再試著填補劣化的部分。」

  說完他很快移向工作室的另一邊,推開靠牆的一道鐵門。我原以為鐵門之後只是一般儲藏工具的小房間,但沒想到在這堵邊牆的後方,赫然出現一條深長的走廊,和室外的街道平行,綿延十數公尺,一路通向街尾。走廊內是一長排靠牆的工作桌,有更多的修復師在這裡進行木質文物以及古老畫框的修復,他們全都神情專注的在執行手上的任務。

  Giovanni指著其中一位修復師手上的畫框,告訴我那是十六世紀文藝復興晚期工匠的傑作,修復師必須把欠失的雕花及天使頭像補回,這耗時費力地工作,需要擁有很好的木工雕刻技巧以及長期工作經驗的師傅才能完成。

  我隨他繞完整個工作室,大概就花了三十分鐘,一路聽他解說各式不同時代的木質文物修復狀況,覺得這真是另一個不同修復類別的世界,實在大開眼界了。

Giovanni仍舊拉大嗓門的竭力為我解說這間工作室的特別之處,看到我崇敬的眼神,他卻突然停頓了一下,用手摳了摳油亮的額頭,哈哈大笑起來:「但是Leo,你剛剛是跟我說你想學的是油畫修復對吧,我這裡可是木質文物修復工坊,可能沒辦法給你什麼幫助喔。」語畢他又哈哈大笑起來。

  我聽到這裡心情頓時盪了下來。

  突然,他像似想到什麼似的舉高了右手並伸長食指,神祕兮兮的說著:「我有一位叫Andrea的朋友,他也是一位很棒的油畫修復師,最近剛離開師傅Paolo,就是那位在翡冷翠很有名的油畫修復師Paolo,不過你可能不認識,無所謂,Andrea最近剛開始經營自己的工作室,或許會需要助手,我來幫你問問他吧。」

  說著便拿起手機,用粗大的手指按起小小的手機鍵盤。有那麼一刹那,我似乎看見眼前這位胖胖的Giovanni,背上長出一對美麗的翅膀,成了老天派來幫助我的大天使。

  我看他快速的用義大利文和電話裡叫做Andrea的朋友說著我的事,另一隻沒有拿電話的手,就這樣逕自在空中飛舞旋轉,變換各種手勢直到對話結束。我常常在想,如果把正在談話的義大利人的手綁住,他們頓時之間是否就無法這般暢所欲言了。

  「Andrea請你去和他談談,把你的資料履歷都帶去,或許他會需要助手的,去試試吧!」Giovanni掛了電話後拍拍我的肩對我說,還開心的對我眨了眨眼。

真的是太棒了!我幾乎在Giovanni的工坊內躍起,並再次確認和Andrea的面談機會。這期待已久並使心裡大石放下的消息令我振奮不已,我興奮地握著Giovanni的手不停的和他道謝。在詢問Andrea工作室的地址和電話號碼後,我飛奔回家中,立即著手修改幾天後將和Andrea面試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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