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與人之間的社會學

發稿時間:2014/09/20
狗:狗與人之間的社會學
狗:狗與人之間的社會學
作者|約翰.荷曼斯
譯者|張穎綺
出版社|立緒文化
出版日期|2014/08/15

  一隻狗的種種問題可能微不足道,但如果是數十百萬隻狗的存在,就不可避免地意味著:政治,代理性質的政治——由人來討論狗的問題,做出和他們相關的決策和判斷。狗兒只是動物或寵物嗎?或許他們早已成為人類文化的產物,而狗政治更是從人類政治學被提煉出的、或被扭曲過的反射倒影。這本書帶領著我們從狗兒的世界反思人心與人性,探索狗與人之間那難以言喻的羈絆。

文章節錄

《狗:狗與人之間的社會學》

  史黛拉是一隻優雅的動物,有黑到發亮的毛皮與伸展台模特兒的看家本領,能同時顯得既高雅美麗又可笑。她大體上是一隻拉布拉多犬——顯然由於呆頭呆腦的舉止——但她有滿佈斑點的紫色舌頭、單刃彎刀形狀的彎曲尾巴和棕色短毛,透露她可能有鬆獅犬血統,有時我覺得她肌肉發達、略鼓的臉頰有點像比特犬。她的確是一隻拉布拉多,但她也是一隻混種犬(mutt),雖然這個用詞帶有一點貶抑意味,如今被使用的頻率已經遠遠低於從前。

  我並不是有意把史黛拉當成人類看待。然而,我對待她的方式,彷彿把她當成一個非常特別的小孩。我努力想像她頭上的思想泡泡寫著哪些文字內容,訊息有時相當清楚:給我雞肉!如果她想要出門遛一遛,她會在我面前站定,耳朵微微豎起,兩眼直勾勾瞪著我看,不是憤怒的目光,但非常堅定。如果我耽擱太久,有時是一小時,有時是五分鐘,她會開始嗚嗚哀叫,這些嗚嗚聲的含義再明確不過:你為什麼不帶我出去?這是她的溝通語彙之一:她也有渾厚男中音式的吠法,用在生氣勃勃的嬉戲時刻;恐懼的汪汪叫;有時用在乞求的悠長低吼;還有另一種形式的吠叫,幾個短音節組成的、歡快的半吠半吼,她通常用來向幾個鄰居朋友表示自己在場,像是隔壁消防站的那些消防員,或是乾洗店裡總是能給她一片餅乾的傢伙。

  史黛拉似乎能讓她大多數的念頭被我們清楚理解(雖然天知道她腦袋裡真正在想什麼),但我自顧自添加的這些文字內容,並沒有確實發揮效果。她心情不好嗎?把她從鄉下帶回城裡,她生我們的氣嗎?她嫉妒我們的貓可以爬上家具嗎?她盯著我,等著我理解、判斷她的想法。領會這一切的意義是我的工作。我們的關係無可避免地牽涉到想像力的運作。

  在把史黛拉當作人對待的認知失調狀況下,總不免會發生很多嘲諷喜劇;這是一齣我們不斷在重寫的情境喜劇。但笑聲稍微令人困窘,因為我們其實是刻意如此——我們把她當人來對待,一方面視她為人類群體的一部分,另一方面當她是一隻狗。

  但是,這些分類界線毫不明確,總是游移不定。我漸漸才意識到,在過去似乎是謬誤的觀念——你的狗並不是人!——實際上是一個謎,它引來一連串讓我持續思索的問題:她是誰,或者她是什麼?她腦裡在想什麼?我的腦袋又是怎麼回事,怎會不禁把她當作人看待,而她顯然並不是人?

  當我開始探討這些問題,便瞭解到狗名譽上的人格地位是一處硝煙瀰漫的戰場,而且不僅僅是發生在我腦袋裡。狗是狗,他不是人,但卻被像人一樣地對待。這是導致誤解、錯誤溝通和人狗之間神經質互動的原因。史黛拉來到我家以後,我開始注意到來自火星的人及來自金星的狗,兩方天生差異所造就的巨大產業,那些致力於關注這個問題的馴狗師、書籍和電視節目,他們所提供的對策五花八門,但都力圖消除人狗的隔閡。現今以狗為主題的書籍裡,位居主流的未必是關於狗的訓練,而是關於如何更瞭解你的狗。

  而另一個甚至更龐大的產業正試圖混淆人狗分野這個問題,因為一隻部分被視為人的狗,比起一隻完全不被當作人的狗,能享用更好、更昂貴的狗糧。班樂富(Beneful)這個狗零食品牌,甚至拍了一支給狗看的廣告,狡滑地使用狗哨音效來吸引狗的注意力。紐約市裡有狗麵包店、狗服飾店、豪華狗屋,任何行銷頭腦可以想像出來的一切——一個巨大、不斷擴增、充滿媚俗玩意的垃圾場,店名(爪爪味甜點店之類)有時甚至比產品本身更惹人厭。我不認為買這一些東西給你的狗有任何不對——不過是一場扮裝遊戲罷了——但在選購之前,問問自己是為誰而買,或許是更為審慎的做法。你的狗才不在乎自己是否戴了頂滑稽的帽子,或是被裝在鑲滿亮片的寵物外出袋裡——狗沒有失去任何東西,除了尊嚴以外。將你的狗當作人可說是一種美學上的錯誤,儘管這樣的狀況已愈來愈常見。

  我最初恨不得忽略媚俗,對這一切眼不見為淨。我想到狗在我們的文化裡無所不在,其片面的人格地位可說是現代世界的又一個小小悲哀,能避則避,要是避免不了就接受它。而史黛拉,她不能睡在床上,不能爬上家具,她也沒有生日蛋糕可吃。雖然我設想時不免心痛,但我絕不會花五千美元讓她接受醫療照顧,她不會接受髖關節置換手術或化療或長期住院。我們喜歡史黛拉,但人是人,狗是狗。必須畫出一道界線。

  但是,隨著我們和史黛拉一起生活時間愈來愈久,我開始明白到,這個龐大且不斷成長的媚俗潮流,或包含或掩飾了狗世界的有趣變化——它們都是同個潮流的一部分。我可以看見在我和史黛拉之間,這種不可思議的人狗夥伴關係裡的喜劇性,而我也開始認真把她當一回事。在這方面,我發現了一位聲名顯赫的同道中人。查爾斯.達爾文(Charles Darwin)為狗痴迷,不僅是因為其驚人多樣的形式暗示了某些遺傳變異的機制(犬隻育種是他演化理論的基本原型),他也把狗兒視為同伴和家人,有情緒、情感依附及認知能力,儘管程度有限——是一種或多或少和我們相似的動物。狗作為主題、隱喻和賢者之石,是他科學研究的核心。達爾文是一位堂而皇之的狗溫情主義者,這並非偶然,他徹底擬人化這些動物,而這種感情也是啟發他科學研究的重要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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