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斷威尼斯

發稿時間:2014/11/22
魂斷威尼斯
魂斷威尼斯
作者|托瑪斯.曼
譯者|姬健梅
出版社|漫步文化
出版日期|2014/10/01

  《魂斷威尼斯》是帶有托瑪斯.曼自述色彩的小說。與其說它像部自傳,不如說它是作者內心狀態與綺想的自述。故事敘述作家阿申巴赫留戀一位少年如神祇的美,逗留於爆發瘟疫的威尼斯,終至殞命。本書收錄紀大偉導讀,吳明益、陳玉慧推薦跋。

文章節錄

《魂斷威尼斯(一百週年紀念版)》

  那是幾個尚未成年的少年男女,在一名女教師或陪同者的監督下,圍坐在一張小圓桌旁:三個少女,大約十五歲到十七歲,還有一個約莫十四歲的長髮少年。阿申巴赫驚訝地發現那個少年美得出奇。他的一張臉內向而優雅,面色蒼白,被蜂蜜色的鬈髮所圍繞,鼻子挺直,嘴型可愛,認真的表情甜美有如神祇,讓人想起希臘最高尚時期的雕塑,具有形式最純粹的完美,散發出一種無與倫比的個人魅力。阿申巴赫認為他不曾見過類似的傑作,不管是在大自然中,還是在造型藝術中。另一個引人注目之處則在於打扮和養育這幾個姊弟的教育原則似乎截然不同。三個女孩的打扮嚴肅而保守,幾乎遮蓋了她們原本的形貌,年紀最長的女孩幾近成年,一套修女般的整齊服裝,藍灰色、半長、平凡,故意剪裁得不合身,唯一亮眼之處是白色的翻領,這衣服顯不出任何動人的體態。緊緊貼在頭上的直髮讓她們的臉像修女般空洞而毫無表情。毫無疑問,這件事是母親作的主,而她一點也沒想過要把這種加諸於女孩身上的嚴格教養應用在那個男孩身上。他整個人顯然是由柔軟和溫柔來支配。別人不敢在他美麗的頭髮上動剪刀,一如「拔刺的男孩」那座雕像,他的鬈髮覆在額頭上、耳朵上,在後頸垂得更低。那套英國式的水手服,蓬起的衣袖往下收窄,剛好圈住雙手的纖細關節,那雙手還很孩子氣,但很修長。衣服上的細繩、蝴蝶結和刺繡讓這柔弱的身形流露出一種富裕和受寵的氣質。他坐著,以半個側面對著阿申巴赫,一隻腳放在另一隻腳前面,腳上穿著黑色漆皮皮鞋,一個手肘撐在藤椅的扶手上,臉頰貼著握拳的手,呈現出慵懶而高雅的姿態,完全沒有他那幾個姊姊似乎習慣了的那種卑屈拘謹。他身體不好嗎? 因為他的臉色白如象牙,在深金色的鬈髮之下格外明顯。還是他只不過是個嬌生慣養而又受寵的孩子,受到一味的偏愛?阿申巴赫傾向於相信後者。凡是藝術家幾乎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傾向,認同美所造成的不公平,並且尊重貴族所受到的差別待遇。

  一名服務生走來走去,用英語通報餐點已經準備好了。人群逐漸散去,穿過那扇玻璃門走進用餐大廳。遲來的人從前廳和電梯過來,也走了進去。餐廳裡已經開始上菜,但是那幾個年少的波蘭人仍然待在那張小圓桌旁,阿申巴赫坐在那張深深的沙發裡很舒服,再加上美的事物就在眼前,便跟他們一起等待。

  那個家庭女教師有張紅臉,身材矮小而豐滿,她終於做了個手勢,要那些孩子站起來。當一個高個子的婦人走進大廳,她揚起眉毛,把椅子推回去,鞠了個躬。那婦人穿著灰白色的衣裳,戴了許多珍珠首飾,態度冷靜穩重,頭髮上微微撲了粉,髮型和衣裳的式樣都很簡單,在虔誠信仰被視為高尚生活一部分的地方,這種簡單就是主流品味。說她是個德國高官的夫人也說得過去。只有她的首飾讓她的外表流露出些許奢華,那首飾的價值難以估計,包括一對耳墜和一條繞了三圈的珍珠項鍊,項鍊很長,珍珠大如櫻桃,閃著柔和的光芒。

  那幾個姊弟迅速站了起來,俯身去吻母親的手。母親臉上露出矜持的微笑,她的臉經過修飾,但略顯疲倦,鼻子有點尖。她的目光越過孩子頭上,用法語向女教師說了幾句話,隨即走向那扇玻璃門。四姊弟跟在她後面:幾個女孩按照長幼的次序,在她們後面是那名女教師,最後是那個少年。不知為了什麼,他在跨過門檻時回過頭來,由於大廳裡已經沒有別人,他那獨特有如晨光的灰色眼眸與阿申巴赫的雙眼相遇。阿申巴赫把報紙放在膝蓋上,凝神目送他們這一群。

  他方才所見顯然並無引人注目之處。他們沒有在母親來到之前先上桌, 他們等候她,恭敬地向她請安,在進入餐廳時遵守一般的禮節。只是這一切表現得如此明顯,如此強調禮儀、義務與自尊,讓阿申巴赫異常感動。他還拖延了一會兒,然後也走進餐廳,被帶到他的小桌旁。他發現自己的桌子距離那個波蘭家庭的桌子很遠,心中略感遺憾。

本網站使用相關技術提供更好的閱讀體驗,同時尊重使用者隱私,點這裡瞭解中央社隱私聲明當您關閉此視窗,代表您同意上述規範。
close-priva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