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稿時間:2015/11/21
雨
作者|辛西亞‧巴內特
譯者|吳莉君
出版社|臉譜出版
出版日期|2015/11/05

  體驗雨是最浪漫的事,充滿了驚嘆,正如墜落中的雨滴一般神祕,那不是我們想像的雨滴,而是飄降到大地上的一頂迷你降落傘,讓讀者沉浸在奇妙歷史和迷人科學的溫暖細雨中,深入探訪我們生活中最根本的一種自然力量。

文章節錄

《雨:文明、藝術、科學,人與自然交織的億萬年紀事》

  在人類捕捉雨水的追逐賽中,藝術家和作家勝過工程師,因為他們的影像和文字會隨著時間越來越強大,但水壩卻只有日漸破敗一途。不過以最奇妙手法捕捉無常之雨的大獎,倒是要頒給北印度一處前哨站的村民們。這次伴隨的不是一本書或一道屏障,而是一只小瓶子。

  印度北方邦(Uttar Pradesh)的小村卡瑙傑(Kannauj),位於泰姬瑪哈陵東邊、塵土飛揚的四小時車程之外。被觀光客包圍的那座白色大理石陵墓,是蒙兀兒皇帝沙賈汗(Shah Jahan)建造的奇景,用來記念他最愛的第三任妻子。瑪哈皇后(Empress Mumtaz Mahal)是在一六三二年生下他倆的第十三胎時難產而死。

  這座陵墓是沙賈汗對逝去摯愛的宏偉讚歌。但他也以更為私人的方式哀悼他的皇后。有一段時間,他脫下七彩刺繡的華服,換上喪親的白色縞衣,還犧牲掉他積極贊助的音樂。雖然色彩和音樂終究還是回來了,但沙賈汗從此不再使用香油。在印度稱為「attar」的香油,一直是這對愛侶彼此共享的最大熱情。

  長久以來用來獻祭神明的香油和薰香,在蒙兀兒帝國時期也變成皇室的掌控物。有天晚上,葡萄牙神父塞巴斯蒂安‧孟里克(Sebastien Manrique)買通一名太監,混進一群菁英高官的宴會,就近探查沙賈汗,他以無比驚奇的筆調描寫了金船、銀盆,以及散發著龍涎、沉香木和麝貓氣味的香水座。七隻銀龍口將帶有香氣的水柱噴入水槽。

  自古以來,卡瑙傑一直是取得上好香氛的地方,包括茉莉香油、玫瑰水、香根草的細根,只要一小束就能讓鼻子頓時清涼。沒人知道這裡開始製造香油的確切時間。考古學家曾在印度河谷的哈拉帕(Harappan)古文明遺址中,挖掘出黏土製的蒸餾盆。在印度教的聖經梨俱吠陀裡,也能找到香氛的相關資料。

  西元七世紀,哈夏望丹國王(Harshawardhan)將他印北王國的王座設在卡瑙傑。香油工業想必在那時就已相當上軌道,因為國王會課徵香根草稅。不過在他死後,王國分裂成彼此敵對的幾個小邦。此後一千五百年,卡瑙傑的皇室過往大半受人遺忘。不過它的香油工業還是相當興盛,並漸漸變成印度最大的香水之都。

  今日,卡瑙傑在印度的地位就相當於法國的格拉斯(Grasse),都是歷史悠久的香水業樞紐,吸引城鎮裡的大半人口追求相同的香氛事業。卡瑙傑的大多數村民都和香氛製造有關,有的是肌肉發達的工匠,在笨重的銅鍋裡燃燒木柴蒸餾花瓣;有的是一邊看顧睡在五顔六色席墊上的學步小兒,一邊在蔭涼處滾著薰香的母親。

  不過,印度的這座香水之都有一個不管是格拉斯或其他香氛文化區都沒有的東西。卡瑙傑村民從他們古老的香水製造業裡,繼承到一門絕技。

  他們可以捕捉到雨的香味。

  為印度滌凈一切的季風雨,或許翻攪出一種深受喜愛的國之香氣,但是在它們來臨之前,首都德里卻經常散發出汙臭氣味——腐敗的垃圾和糞便,特別是在舊德里火車站,我在一個炎熱的六月天傍晚,從那裡搭夜車到卡瑙傑。每次一有火車駛出,就會有光腳小男孩跳到鐵軌上撿尋留下的殘羹,根據估計,德里大約有五十萬拾荒者,負責處理至關緊要的垃圾收集工作,而且沒領任何政府薪水,也沒受到官方保護。

  那些小孩似乎全神貫注在工作上,完全沒受到從火車露天廁所裡排出的垃圾和惡臭影響。當那些臭氣把我的火車送入黑夜時,與此地有天淵之別的卡瑙傑小村,想必正躺在無法磨滅或芬芳無比的香氣裡。

  城市郊外,卡車農場般大小的田地裡種了各色香氛作物,綿延好幾英里,中間穿插著數百座小型磚窯的巨大煙囪,磚也是這區的名產之一。和香油一樣,今天這裡的製磚方式和幾百年前幾乎沒什麼差別,從表土層切出紅色黏土,由男人們堆疊燒製,這些人的父親、祖父和曾祖父,做的也是切磚、堆磚和燒磚這行。

  一排排作物中,白色茉莉花的形狀宛如海星盛開在深蠟綠的海洋裡。細枝樹上的散沫花(gul-hina)也正在綻放,細小的花朵聚集成一簇簇白色火焰。樹上的平凡葉片會化為非凡的指甲花顏料,在特殊場合為女人的手腳增添裝飾,或是將一頭黑髮染成辣紅。比較少人知道的是:它的花朵可以製作出一種甜味纖細的香油。

  在大約一百磅的花瓣裡注入一磅的檀香油,就可製作出一磅的純香油——檀香油是精油最棒的基底油。大家庭的成員們會在清晨或涼爽的傍晚摘取這些纖細花朵。他們背著黃麻袋裡的滿滿收穫,趕在花瓣開始枯萎之前,疾衝到鎮上二十幾家蒸餾廠中的一家。

  不過,我來卡瑙傑只為了一種香油,它不是用花也不是用植物做的,而且世界上沒有其他地方能夠製造。雖然我不辭千里迢迢而來,但我是否能找到我想追尋的東西,我其實一點也沒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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