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到世界討生活

發稿時間:2016/02/20
出發!到世界討生活
出發!到世界討生活
作者|曹馥年
出版社|山岳文化
出版日期|2016/02/04

  「如果你只是等待,除了變老以外,將一無所得。」因為害怕在汲汲營營中變成空洞的人,台灣女生曹馥年在2014年初,為4年的記者生涯畫下逗號,背起背包出發。她在這趟361天的旅程,橫跨了27個國家,在世界各地體驗人生、看盡人性,也為自己的心找到出路。

文章節錄

《出發!到世界討生活:人生逗號,一個女生的環球361天》

埃及‧塞加拉

金字塔下一杯茶

  第五次申請印度簽證被拒那天,我獨自搭車到位於開羅南方約三十公里的塞加拉(Saqqara),那裡屹立比吉薩(Giza)金字塔群更古老的階梯金字塔(Pyramid of Djoser),建於西元前二十七世紀,六層階梯狀建築,有近二十層樓高。

  金字塔中沉睡著埃及古王朝第三王朝法老左塞爾(Djoser),他曾夢見自己不斷爬樓梯,一路往天空的方向去。醒後,他喚來大祭司印和闐為他蓋一座「延伸到天上的墳墓」,智慧過人的印和闐,用柱子分散巨大石塊的重量,一階階往上加高,建造一個以房間、廊道構築的迷宮。深受法老信賴的印和闐,名字被刻在金字塔法老雕像的基座上,左塞爾就算到另一個世界,也要帶著他去。

  有一陣子,我時常做爬樓梯的夢,在昏暗積水的空間裡上上下下,周遭色調泛黃幽微,怎麼也走不到目的。後來查資料,向上爬樓梯,是種力求上進的心理投射,向下則反應不順利的人生。

  出國後,大概是跳脫人生軌道,我再也沒做過樓梯夢。看到階梯金字塔的典故時,卻瞬時起了雞皮疙瘩。

  從開羅到塞加拉沒有直達車,得先搭地鐵到吉薩站,乘公車到Marishay,轉小巴到塞加拉,再招三輪摩托車或步行前往,以吉薩市區的交通混亂程度,單程恐得超過兩小時。

  吉薩車站外沒有站牌,我和人們一起站在馬路邊攔車,滿載的公車呼嘯而過,過站不停,手心裡寫著Marishay、Saqqara 阿拉伯文拼字的紙條逐漸被汗水浸軟。

  歷經拖延一早上仍一無所獲的印度使館之旅,其實我也明白,巴士一轉再轉,到金字塔時一定關門了,但不知道是與自己賭氣,還是與連續退我五次件的印度使館賭氣,我就是要去。

  最後,幾位埃及年輕人幫我攔下一輛公車,我抓住車門旁的把手,和大家一樣半吊在車門外。幾站後,車內出現鬆動跡象,一位老人問明我的目的地,將我一把拉進車內,接近Marishay 時,又拉拉背包提醒我下車。

  耗費三個多小時來到金字塔,幾位遊客迎面走來,揮著手對我說「關門啦!關門啦!」一輛遊覽車駛過,捲起一片沙塵。

  無力與疲憊一下子湧上,我望著椰棗樹間露出的金字塔尖頂,怔怔落下淚來。

***

  「Hi, what's your name?」我匆忙抹抹臉頰,一位打赤腳、穿制服的男孩從身後的的泥土小路冒出來,旁邊跟著一位更小的男孩。

  「Joyce.」我回答。他笑笑,小心地發音:「Nice to meet you.」

  「Nice to meet you, too.」他又繼續問我從哪來、來埃及幾天、喜不喜歡埃及,生硬的句子感覺像在背誦課文,卻單純得很可愛。

  「妳想喝茶嗎?」我點頭,男孩領著我到小路盡頭漆成鮮亮黃色的兩層樓房,空蕩蕩的客廳,裡頭擠的女眷與小孩恐怕比家具擺設還多。大家雙眼圓睜,紛紛探頭想把這位「外國人」看仔細。

  這家的曾祖母看到我,笑開了。她一手牽著曾孫女,一手牽著我到外面院子的地毯坐下。拉過旁邊的鼓,唱起輕快的歌謠。「這是歡迎曲。」男孩挨在我耳邊說。大家紛紛往戶外移,年輕的祖母端出一碗椰棗,指指上頭,示意是從那棵結實纍纍的椰棗樹落下來的。她幫我剝開、去籽,遞到我嘴邊。我眼眶一熱,張嘴吃了,連續幾天閉門羹後,這素不相識的一家人,竟對我張開雙臂。

  小女孩們端出熱茶與一包糖,我想起空蕩蕩的客廳,不好意思加糖,女孩們拿起湯匙幫我舀了一大杓。我們喝茶吃椰棗,由小男孩當翻譯,祖母示意我幫大家拍照,眾人手指在液晶螢幕上指指畫畫,無比好奇。

  後來這家的爸爸到家,他是階梯金字塔的解說員。他邀我住一天,但我已報名隔天黑白沙漠的團。最後,他與男孩帶我去搭車,揮揮手:「歡迎妳隨時回來。」

***

  第六趟走進印度駐埃及使館,大使終於同意給我單次進出的印度「記者觀光簽」(Journalist Tourist Visa),要價五百五十三埃磅,比一般兩百八十埃磅的觀光簽證貴一倍,由於窗口大媽沒零錢找,實收五百五十五埃磅。

  她接著說:「簽證今天發不出來,妳明天再領件。」我把臉貼近窗口,忍住想大叫的衝動,一字一字對她說「我‧今‧天‧要‧走」。

  大媽閉上嘴,一小時後,我終於把貼上簽證的護照揣在懷裡。門口警衛向我道恭喜,我泫然欲泣向他揮手,大步離開使館,頭也不回。

***

  最後,我沒能回到塞加拉,那杯茶的熱度卻留在心裡。境遇下到階梯谷底時,總有這樣的暖意一把將我拉回來,無一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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