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選民的神話

發稿時間:2016/12/10
理性選民的神話
理性選民的神話
作者|布萊恩‧卡普蘭
譯者|陳鴻旻、潘勛、劉道捷、鄭佩嵐
出版社|大牌出版
出版日期|2016/11/03

  從英國脫歐到川普勝選,到義大利、法國等歐洲多國即將舉行的選舉,選民「理性的非理性」行為衝擊各國。《理性選民的神話》分析選民投票行為,研究指出,大眾的投票行為容易受到政治智識與偏見影響,意味選民會有「意識」地投票,甚至在選擇上理由完整,選民的行為看似「理性」,實際上,只是自我感覺良好…尤其這一票其實並不會對選舉結果產生翻天覆地的影響時。貿易保護主義、反移民的社會成本又是全民承擔時,選民對於投錯票的決定其實是魯莽而草率的。

文章節錄

《理性選民的神話:我們為什麼選出笨蛋?民主的悖論與瘋狂》

序章:民主的悖論

  一位支持者大喊:「州長,有思想的人全都支持你!」史蒂文森州長回答:「這不夠,我需要的是多數人。」—史考特.西門,〈提示音:阿德萊.史蒂文森〉

  在獨裁政權下,政府的政策往往駭人聽聞,可是不難看穿。蓋柏林圍牆,舉世為之嘩然,可是沒什麼人會去質疑:「東德領導人腦袋是在想什麼?」道理很簡單,無非就是想加強對國民的控管,以免國民未經三思就紛紛逃離。柏林圍牆對統治集團有利有弊,就像殃及旅遊業的外匯收入,使得商人更難自歐美國家進口奢侈品。通盤考慮後,這道牆終究是維繫菁英黨員的利益。

  難怪民主成為了眾望所歸的萬靈丹。因為統治者與被統治者的利益分歧,專政的歷史在人們心中,烙下了統治者推行苛政的印象。對此,顯而易見的辦法是「還權於民」,消弭兩者之間的分別。人民交待專任的政治人物代為決定,有什麼關係?就像在點唱機投幣的人點歌,不是嗎?

  想得美,民主政權經常會推行有損大眾利益的政策,保護主義就是好例子。幾個世紀來,政治光譜互異的經濟學家,都指出此舉的不智,可是民主政府幾乎無一不限制進口。國家間表面上大談自由貿易協定,不是要傳為「貿易互惠」的佳話,而是打著「你讓我進口,我就讓你進口」的如意算盤。此舉固然少了駭人聽聞,卻增添了心懷叵測。民主在理論上是對抗苛政的保障,實際上卻淪為惡質政客的護身符。

  民主的矛盾如何說得通?其中一種說法是,人民的「代表」已反客為主。選舉對於遏阻不當行為,或許不如表面上看來有力,與其取悅一般大眾,重點當然放在討好特殊利益集團。與上方說法互補,也有人說,選民對政治非常無知,不認識自己的代表,更別說是代表的所作所為,於是政客鋌而鑽營私利,賣身給金主。

  與上述反其道而行,有人則是否認,民主並非經常有負眾望。你可以堅稱大眾是對的,「專家」是錯的,公然捍衛保護主義、散播價格管控等政策的優點。此說固然直截了當,卻是一步險棋。這麼一來,不啻是讓幕後老闆的立場開誠布公,迎接相反詰問。不直接但較保險的說法—讓幕後老闆免於出面作證—是從民主失靈的「機制」切入,在雞蛋裡挑骨頭。控方對於犯行,拿不出連貫的說詞,辯方就沒有證明當事人清白的必要。同理,既然說不明白政策怎麼不好,就無需主動證明政策的良善。

  推崇民主的聰明人,通常會挑這條保險的路走。尤其近年來,這樣的策略無往不利。雖說有政客當選護身以及選民無知的說法,也具有說服力,可是這些說法禁不起嚴謹分析,原因後面會提到。既然沒辦法對民主如何背離初衷,講出一套可信的說詞,硬說民主確有缺陷,很難長時間站得住腳。

  本書另外提出一套民主如何失靈的說法,中心要旨是:無知不足以形容選民;一言以蔽之,選民非理性(irrational),投起票來也是如此。經濟學家與認知心理學家,通常假定人在「處理資訊」時,會施展渾身解數。可是從常識就知道,人類判斷受情緒和意識形態強烈左右,無法憑事實或「處理」一言道盡。正因為有人覺得保護主義好,所以保護主義的思維才會很難根除。當誤信的民眾出於自我感覺良好而投下選票,民主就會一直做出不好的政策,這道理就如同電腦程式語言的名言:垃圾進,垃圾出。

  人盡有之的非理性,不只讓民主受害,人類制度通通會遭殃。本書有個關鍵前提是說,諸如無知等非理性具有選擇性。對於不在乎的議題、己所不欲的資訊,人們習慣充耳不聞。與此同理,人們對於毫不在乎的議題的真相,會關掉理性的機能。長久以來經濟學家認為,選民的無知是對自己一票無關痛癢的理性回應:若無力影響結果,為何要在議題上花力氣?我把這看法一般化:若無力影響結果,為何不聽由膝反射式的情緒和意識形態反應?

  本書有三個相連的主題。第一,對選民理性的懷疑,獲得實證上的支持;第二,理論上從人類動機的合理內省假設,恰恰蘊涵了選民非理性;第三,選民非理性是民主現實面的答案。從單純的公共利益來看,民主奏效是因為不負選民所託,多數的懷疑論者認為,民主因辜負選民所託而失靈,我的看法則是,民主因為不負選民所託而失靈,用經濟學的話來講就是,民主本身具有外部性。非理性的選民除了害己,也害到了活在錯誤政策下的大家。因為選民非理性的成本大多是外部性質,既然由別人買單,何必顧慮這麼多呢?保持這種想法的選民一多,民之所欲就會讓惡質政客勝出。

  針砭民主失靈時,務必要恰如其分。觀乎歷史,民主體制下的億萬人口,生活水準可說出奇地好。即便是最糟糕的民主國家,與極權體制相比,其缺陷也是微不足道;至少民主國家不會屠殺數以百萬自己的同胞。不過民主既然已是典型的政體,沒道理抱著「比共產主義好」或「日子比中世紀好過」的成績不放,這未免把標準訂得太低,更重要的工作是思索民主為何以及如何辜負人民。

  很多人會乾脆搬出邱吉爾的名言:「不跟所有其他問世過的體制相比的話,民主是最糟的政體。」不過,這句話忽略了政府的範圍和體制所有不同。民主制度下,多數決的替代法則並非獨裁,而是市場。

  民主人士屢屢察覺到這點。在感慨「民主的式微」時,他們主要著墨在市場不受政府監督,甚至取代傳統的政府功能;他們大聲疾呼,要選民別漠不關心,壓根沒想到,民主向市場敗退,或許是好事。你再怎麼質疑市場制度的好,一旦民主走下坡,相對來看,市場往往能改善情況。

  深信市場萬能的這頂帽子,經濟學家戴得有點冤枉。在針砭市場失靈這件事下的功夫,有誰比得過經濟學家呢?經濟學家的研究一般指出普通人、還有無經濟背景的知識分子,都低估了市場的運作成效。民主的情況則是另一回事,不僅一般民眾,連經濟學家也高估了民主。所以一般大眾低估了市場的作用,經濟學家則低估了市場相對民主制度的優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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