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逸仙

發稿時間:2010/07/10
孫逸仙
孫逸仙
作者|白吉爾(Marie-Claire Bergere)
譯者|溫洽溢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10/06/24

  孫逸仙是創建中華民國的國父,中共認同的革命先行者,他在華人眼裡是有遠見的先知,是政治家而非政客。不過,法國漢學家白吉爾寫的《孫逸仙》,觀點和我們過去認知的孫中山有很大差別,與西方漢學界醜化孫中山的基本論調相比,又顯得比較折中,在研究孫中山的中西兩極論辯中,值得一看。

  白吉爾是法國巴黎大學榮譽教授,專長中國現代化研究,為讓法國人認識孫中山而寫成《孫逸仙》。西方漢學界認為孫中山的成就是後人創的神話,這本書中的孫逸仙也不偉大,是昏庸政客、機會主義者,但有跨界溝通的長處,使他得以奔走革命,但辛亥革命與同盟會關係並不密切,所以,他的革命也沒有太了不起的成就。

  書中分析認為,孫中山在中國邊緣情境的廣東長大,面對西風東漸,使他有跨文化的背景,形塑他與中國傳統典型知識分子大不相同的個性與作風。在新知識分子尚未崛起時,孫逸仙正好符合當時中國的需求,是這樣的機會使他後來在中國歷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對於長期認為孫中山什麼都對的華人來說,白吉爾觀點是很好的刺激,尤其中華民國在台灣即將慶祝建國百年時,了解1900到1912年的中國到底發生什麼事是很重要的,許多人認為過去教育體系教的中國革命史太神話,西方漢學家論述又太醜化,因此需要找到平衡點,尋求更可信的說法。這本書不站在傳統下先入為主的立場寫歷史,不失為可效法的研究方向。

文章節錄

分庭抗禮:上海─南京軸心

  武昌起義後的幾週之間,革命席捲華中、華南,各省紛紛宣布脫離中央。在上海,陳其美(中部同盟會領袖之一)於十一月初攻克江南機器製造總局,助革命黨人占領該市。陳其美等革命黨人得到菁英的支持:學社成員、商會、上海市工部局、江蘇省諮議局。在這批菁英的督促下,長江下游的江蘇省、浙江省亦宣告獨立。

  長江下游的革命雖與武昌一樣由地方菁英主導,不過兩地的菁英迥然有別。在上海,商賈、買辦、現代化或半現代化實業家的人數,遠勝過士紳階層;長江三角洲各省這樣的情況不若上海,但亦如此。這個大城市既是外國經濟滲透的橋頭堡,又是中國資本主義的要塞,此地的傳統菁英逐漸被認同同盟會國家獨立、共和民主、經濟發展綱領的商人階級取而代之。黎元洪在武昌的權力,奠基於新軍、士紳、祕密會黨三者的結盟上;在情勢迥異的上海,基礎是建立在同盟會與這些新興商人階級的合作。發動雙十起義讓武昌集團居於領先,但武昌集團的權威,不久就遭到上海領袖的挑戰。

  十一月初,舉國已有十四個省宣布獨立,為防止區域間的競爭,並在洋人面前維持國家統一的表象,建立中央政府就成了當務之急。上海與武昌便在組織中央臨時政府的問題上產生齟齬。

  結果,革命黨人奪占的南京城被選為臨時政府所在地。一九一一年十二月十四日,各省諮議局代表雲集南京,共計四十四人,分別代表十七個省分。

  在革命黨人與清廷方面協商結果的同時,南京集會必須選出一位臨時政府領袖。武昌集團擁戴黎元洪,上海集團青睞黃興,此外,集會也無法對這未來領導人的權責達成共識。以宋教仁為首的部分代表,主張領導人的權力必須受責任內閣的約束;其他代表則主張採行總統制。十二月中旬,上海與武昌兩大陣營的對決導致局面僵持不下,而上海集團內又有宋教仁和章炳麟為首之同盟會溫和派的衝突。

  見證一個時代的終結,卻完全看不到新秩序即將繼起的跡象,在這混亂的時局裡,孫逸仙完全沒被提起,不論是在武昌,或是上海。

  孫逸仙怎麼了?

  十月初,孫逸仙仍然為募集經費在美國旅行。當他抵達洛磯山腳下的科羅拉多州丹佛(Denver)時,孫逸仙解讀了來自黃興的電報。這封電報是一個禮拜前收到的,但他一直無法閱讀電報內容,因為他並未隨身攜帶祕密電碼。孫逸仙如今獲悉有一場起義將在武昌發動,需要為此準備經費。旅途的疲憊使孫逸仙並未立刻覆電。所以,翌日清晨準備用早膳時,當他看到主流報紙的標題寫著「革命黨人占領武昌」,頓時驚訝不已。

一九一七年,流放瑞士的列寧,一聽到彼得格勒(Petrograd)爆發二月革命的消息,旋即刻不容緩地兼程趕回俄國,縱使他必須搭德國的火車(德俄當時交戰)。一九一一年,人在丹佛的孫逸仙,卻匆匆買了前往紐約和倫敦的票。真是個意外之舉。孫逸仙在自傳裡解釋:「則二十餘日可到上海,親與革命之戰以快平生;乃以此時吾當盡力於革命事業者,不在疆場之上,而在樽俎之間,所得效力為更大也,故決意先從外交方面致力。」孫逸仙認為列強的態度攸關重大自有其依據。他們若持中立態度可確保革命的成功,他們的積極援助和慷慨解囊將是奪取權力的有利後盾。孫逸仙無非是想要重施一八九七年在倫敦遭綁架後、有助其發展的故技,並寄望能挾其在外國首都的成功和名聲,強化他在國人心目中的威望。

  孫逸仙十月二十日抵達倫敦,先與康德黎夫婦敘舊,然後又與荷馬李碰頭。荷馬李顛覆滿清政權的大計雖胎死腹中,不過這位美國冒險家仍決意貢獻他身為將軍的專才替孫逸仙效力,這下孫有了他的「拉法葉」(Lafayette)無論如何,荷馬李積極輔佐孫逸仙,為襁褓中的中華共和籌募經費與爭取外交援助。

  荷馬李居間與國際銀行團(International Banking Consortium)的代表接觸,建議他們把原本要貸給清廷的款項轉移給未來的共和國。荷馬李也透過崔弗.道森爵士(Sir Trevor Dawson,擁有維克斯,森斯和馬克沁公司〔Vickers, Sons and Maxim Company〕,他寄望孫逸仙一旦當上「中華合眾國總統」〔President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China〕,能夠爭取到中國的軍火訂單)的斡旋,安排上呈一份給英國外交部的備忘錄,內容提議讓孫逸仙與英、美兩國共結同盟。

  這份備忘錄由荷馬李與孫逸仙聯署,申明孫逸仙一旦當上總統(「這是毋庸置疑的」),將給予英國和美國許多特權,以交換兩國的友誼與援助:新總統將把中國海軍的指揮權委交英國軍官,並委任一位倫敦方面的代表為其政治顧問。孫逸仙專有的這種「虛張聲勢」(史扶鄰之語)的風格,並未贏得英國外交部的心。聞知備忘錄內容兩天後,愛德華.格雷爵士(Sir Edward Grey,英國外交部長)拍發電報給北京,提到袁世凱似乎才是此時的人選。英國外交部後續保持中立、不提供清廷或革命黨人貸款的決定,乃是出於風險評估(包括各列強在中國的衝突),而不是孫逸仙的插手干預。孫逸仙唯一的收穫是可在返國旅程中,取道停留英國殖民地數天,即截至目前為止他仍被禁止進入的新加坡和香港。

  十一月底,孫逸仙短暫逗留巴黎,收穫依然有限。不過,孫逸仙確實會晤了包括克里蒙梭在內的一些有力政要;他的一位密使則於十一月二十四日,見到了當時法國外交部亞洲司的官員巴歇拉。不過,就像英國所允諾的,孫逸仙僅獲得法國外交部重申保持中立,理由是基於一般政治利害得失。不過,在法國外交部這件事情上,孫逸仙多年來的友人、贊助者侯耀的報告,或許一開始即為法方的不干涉立場定調。他的報告肯定把武昌起義看作一場真正的革命,而絕非零星再起類似義和團的叛亂。

  在巴黎時,孫逸仙也試圖取得貸款。十一月二十三日,他會晤東方匯理銀行(Banque de l’Indochine)的總裁西蒙(Stanislas Simon)。然而,西蒙僅僅重申在政局穩定之前,他不會同意貸款給中國當局。這種不介入的原則,在國際銀行團於十一月十日開會時就已確立。孫逸仙應該感到慶幸,至少革命的敵人同樣得不到任何奧援。

  於是,孫逸仙兩手空空地啟程返國。不過這並不打緊—他已與西方領袖和其他要角接觸的流言,早賜與孫逸仙一輪威信的光環。國人同胞盛大歡迎他的歸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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