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sh Story-龐克救地球

發稿時間:2018/10/05
Fish Story-龐克救地球
Fish Story-龐克救地球
作者|伊坂幸太郎
譯者|阿夜
出版社|獨步文化
出版日期|2018/09/29

「如果我的小說是魚,想必連海裡的魚都會震驚於其吹牛皮的誇張程度。」想不到會這樣開始,更猜不到會那樣結束,這就是伊坂幸太郎啊!乘著名為伊坂幸太郎的故事上升氣流展開不可思議的漂浮體驗,最佳伊坂入門作品,準備愛上伊坂式的瘋狂奇想。

文章節錄

《Fish Story-龐克救地球(經典回歸版)》

  那一天,記得是十月左右吧,我和河原崎先生待在夜間的動物園裡。河原崎先生是我的大學學長,雖然大我五歲,不知他是重考還是留級,我們在校期間經常遇到,畢業後也不時會相約喝酒。

  動物園的照明全關了,四下宛如罩上黑幕。

  「憑感覺就知道了啊。」河原崎先生和我並肩坐在長椅上,突然吐出這句話。

  他說的是動物們。牠們既沒發出叫聲、也沒弄出腳步聲,但你就是曉得牠們此時此刻正與我們存在同一個空間裡;不知是呼吸、心跳,還是理毛、變換姿勢、斂翅的聲響,說不上來,但確實,這些行為當中有個什麼正撩動著我們的肌膚。

  「是啊,真的在呢。」我點頭。

  「你看那邊。」

  河原崎先生突然伸出食指指著斜前方,我伸長頸子、瞇細了眼一看,有個男的正趴在地上,我完全沒發現什麼時候冒出一個人躺在那裡。

  「大概在睡覺吧。」河原崎先生仍是一派冷靜。

  「不是死了吧?」

  「當然不可能啊,死在這裡也太詭異了。」

  看上去的確很詭異,這我也同意。河原崎先生緊接著說:「之前那個市長……小川市長的案件,你曉得吧?」他想說什麼?我聽得一頭霧水。

  「你說那個遇害身亡的市長?他叫小川嗎?」我們市鎮先前曾發生命案,當時的市長突然行蹤不明,最後在泉之岳的公共廁所被找到時已是一具屍體,在我們地方上是轟動一時的大案子。「那起案子怎麼了?」

  「你看那個男的正對面的獸欄,知道是什麼動物嗎?」

  說明牌上寫著「東部森林狼」。

  「看吧。」河原崎先生一副得意洋洋的口氣。看什麼啊!聽得我火都上來了。

  「狼的英文是『Wolf』,對吧。」

  「是啊。」

  「反過來呢,就是『Flow』吧?」

  「是啊。」

  「『Flow』也有『小河川』的意涵對吧?沒錯,和被殺的市長的名字一樣。小河川,小川。那個市長

  全名叫小川純,這可是大發現呢。」

  我無法判斷他說這話有幾分認真。

  「那個男的應該和市長命案脫不了關係。」河原崎先生的神情愈認真,我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不容易擠出笑容回了一句:「你是在說冷笑話吧。」

  那一年,河原崎先生大概四十歲上下,或許因為他的職業不是一般上班族,整個人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個性孩子氣,總是一派悠閒。然而如今回想,是當時的我太遲鈍了。事實上,那陣子河原崎先生的補習班經營困難,換句話說,他正走到人生的瓶頸,後來沒多久便聽到他從大樓屋頂跳樓自殺的消息。雖說我和他是大學學長學弟的關係,彼此的了解其實僅止於這種程度。

  「兩位久等了。」一道手電筒光線照亮了我們身後的黑暗。

  回頭一看,是恩田。恩田也是我們大學同窗,和我同年,現在在公家機關做事。他的蛋形臉上戴著非常適合他的黑框眼鏡,是個認真而一板一眼的人。

至於當時我為什麼會邀河原崎先生去逛「夜間動物園」,說穿了沒什麼特別理由,只是因為恩田那時在動物園工作。真要說動機,頂多是「你不覺得『夜間動物園』很新奇嗎?」這種程度罷了。

  「有個可疑男子哦。」河原崎先生朝東部森林狼的獸欄努了努下巴。

  沒想到,恩田只是淡淡地應道:「喔,那是永澤先生啦。」

  「永澤先生?」河原崎先生問。

  「他是我們動物園的職員,我的前輩。」

  「躺著睡大覺的職員!?」我不禁質疑,「上班這麼混吶。」

  「正確來說是前職員,現在應該是待業中吧。」

  「前職員為什麼會躺在那裡?」我問。

  於是恩田娓娓道來,「我們園裡的東部森林狼曾經逃出去,」故事從這兒開始,「消息還上了報,大概是兩年前的事吧,當時跑掉了兩隻,後來只找回一隻。」

  恩田的話語迴蕩在黑夜的園內。

  「就是現在待在那位永澤對面獸欄裡的小傢伙?」

  「沒錯,那是東部森林狼,牠就是當時逃走的兩隻當中回來的那隻。」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所以園方要永澤先生負責?」

  「那天晚上值班的是永澤先生,」恩田點點頭,「不過他是自己提辭呈的,他說自己難辭其咎。才四十歲就丟了工作啊。」

  「為什麼離職員工會出現在這裡?」河原崎先生又指著永澤先生。

  「他腦袋好像變得有點怪怪的。」畢竟是講到這種事,恩田壓低了聲音,「聽說是神經衰弱,和妻子也離婚了。」

  「所以他到現在還擔心東部森林狼會不會又逃走,才會躺在那兒啊。」

  「大概吧。」恩田也同意,「永澤先生最喜歡動物園了,老是想把所有人都拉來逛動物園。他曾經自製傳單四處發送,上面寫著『去動物園吧!與獅子共度美好的假日』,還被上頭罵了一頓呢。」

  「他有小孩嗎?」我問。

  「好像有一個兒子,還在讀小學吧,不過應該是妻子一起帶走了。」

  「這麼說,你們是為了幫助前職員排遣寂寞才在夜間開放動物園嘍?」

  聽到我有些挖苦的發言,恩田不但沒生氣,反而滿開心地回道:「不,是為了排遣動物們的寂寞。」

  「啊?」

  「說了你們也不相信吧,不過,自從永澤先生來動物園工作之後,動物們的氣氛就變了。你別看夜裡的園內像現在這樣一片漆黑,每次只要輪到永澤先生值夜班,整個都不一樣哦。」

  「什麼不一樣?」

  「我不太會形容。也不是動物的活力……也不是生命力……」恩田有些難為情地偏起頭思索著語彙,「就像是啟動了整座動物園的引擎,空氣也隨之振動,氣氛非常愉快。」

  「動物園的引擎!」我和河原崎先生不禁同聲喊道。一半出於好笑,一半是被挑起了興致。

  然後有些不可思議地,下一秒,我和河原崎先生做出了同樣的反應——閉起嘴、闔上眼,好一段時間動也不動地側耳聆聽是否真有引擎聲傳出,然而除了感覺到動物們直盯著我們的視線,或許還被評頭論足了一番,四周的空氣並沒有什麼不同。

  「喂,那邊那塊牌子是什麼?」河原崎先生一睜開眼就冒出這句話,手又指向永澤先生的方向。

  「那間原本是小貓熊的獸欄,說明牌是之前留下來的。」

  「上頭寫了什麼?」

  「『小貓熊產於西藏地方,然不耐寒暑,發情期在五、六月之際。』大概是這些。」

  河原崎先生頓時陷入沉思似地一語不發。想也知道,他一定又在苦思冷笑話之類的。果不其然,我正想去別區逛逛,他開口了,而且說得斬釘截鐵,「就是這個男的。他和那起案子絕對脫不了關係。」

  「你說小川市長的案子?」我苦笑。

  「你聽好了,剛剛恩田說了『發情期在五、六月之際』。」

  「因為說明牌上這麼寫的呀。」

  「你用英文說說看『五、六月』。」

  聽到這裡,我已經笑到不行。「五、六月,May or June呀。」

  「是啊。」恩田也附和。

  「把May or June連起來,就是Mayor June對吧。

『Mayor』就是市長的意思,整句就是『市長——純』,正是前市長的名字啊!」

  「你是在說冷笑話吧。」我又說了一次。

  「推理小說裡面不是常有『dying message』嗎?好比被害者在臨死前寫下兇手的名字呀。」

  「好像有這麼回事,所以?」我說。

  「那男的,就是這個了。他躺在那兒是為了表明自己與市長命案有所關聯,正是dying message啊。」

  我不禁失笑,「人家又沒死。」

  但河原崎先生不為所動,「好吧,那lying。那男的一直躺著,所以是lying message。」

  之後,我們由恩田領頭,漫步在園內的巡邏路線上。當時三人一邊走在動物園引擎的外圍,一邊留意著絕不能踩到永澤先生的光景,直到今日我還記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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