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們還不是孤兒

發稿時間:2018/10/19
那時候,我們還不是孤兒
那時候,我們還不是孤兒
作者|麗莎・溫格特
譯者|沈曉鈺
出版社|馬可孛羅
出版日期|2018/09/29

  喬琪亞.譚恩,這位協助孤兒重獲新生、被譽為「現代領養之母」的傳奇女性,最終遭揭發其販賣人口惡行,時間長達三十年,上千名兒童與家庭受害。麗莎.溫格特將這段不堪的黑歷史,改寫成蟬連《紐約時報》暢銷榜53週、感動百萬讀者的《那時候,我們還不是孤兒》。

文章節錄

《那時候,我們還不是孤兒》

  「她會喜歡這一批的。好了,要走了。」其中一個大喊,同一時間,汽艇開動,我們被推離了阿卡迪亞號。他把一隻大手放在小雀頭上,她躲開,爬到我身上來,芬恩也是。只有蓋比翁搞不清楚狀況,不知道要害怕。

  「她喜歡金髮的,對吧?」之前那個在阿卡迪亞號的警察說,「不知道她會怎麼處理這群臭小鬼。」他朝卡蜜拉動了動下巴,她正好積了一坨口水朝他吐過去。他舉起手作勢要打她,卻只是哈哈大笑,用褲子把口水擦掉。

  「還是去道森倉庫那裡嗎?」開汽艇的人問。

  「之前聽到的是這樣沒錯。」

  我不知道我們在水上待了多久。我們橫渡了河流,從沃爾夫河進入密西西比河水道。繞到泥島頂端時,整個曼非斯都在我們眼前。巨大的建築朝天空延伸,好像一群怪物等著把我們所有人吞下去。我想跳進水裡,我想逃,我想反抗。沿途有拖船、槳輪船、漁船和載貨船從旁邊經過,就算是船屋也好,我想揮動雙手大喊大叫,大聲求救。

  可是有誰會幫我們呢?

  這些人是警察。

  他們要把我們送去坐牢嗎?

  有隻手壓在我肩上,好像在讀我的心思。那隻手就這麼一直放在我肩上,直到靠岸為止。山丘上蓋了更多房子。

  「你現在乖乖聽話,不要讓你弟弟妹妹惹麻煩。」阿卡迪亞號上的那個警察在我耳邊輕輕說著,又吩咐其他人先抓住那隻野貓不要動,讓她先看過我們四個再說。

  我們排成一排走在木棧板上,我把蓋比翁背在身上走。耳邊傳來機器轟隆聲,鼻子聞到柏油滾燙的味道,河流的味道不見了。我們穿過街道,有個女人在唱歌,有個男人在大吼,還有榔頭敲打金屬的聲音。有些棉絮從一捆捆棉花中散了出來,飄在空中,看起來好像雪。

  停車場旁的雜草叢裡,有隻紅雀正用尖銳的嗓子,嗚咿、嗚咿、嗚咿地嗚唱悲傷的歌。

  一旁有輛車子,一輛很大的車。有個穿著制服的男人下車,繞到後面開車門,讓一個女人下了車。她站在那兒看著我們,陽光很強,她瞇著眼看。她看起來不年輕也不老,一頭短髮交雜著白髮與棕髮;她很粗壯肥重,花洋裝底下的身子擠著一圈圈的肉。

  警察要我們列隊站好時,她帶著鷺一般的臉孔和神情看著這一切。她的灰色眼珠掃得很快,帶點急促不安,監控確保所有事。「應該要有五個。」

  「另一個馬上來,譚恩小姐,」有個警察說,「那傢伙麻煩得很,居然想從河上逃走。」

  她舌頭彈牙,發出嘖嘖嘖的聲音。「你不會這麼做吧?」她拿手指抬起芬恩的下巴,彎下身子湊了過去,幾乎快跟芬恩鼻子碰鼻子,「你不會當個不聽話的壞小孩吧?」

  芬恩一雙藍眼睛睜得好大,搖了搖頭。

  「真是一群可愛的小傢伙。」這個叫譚恩小姐的女人說,「五個金色捲髮寶貝,真是完美啊。」她拍了拍手,然後雙手愉快地在下巴合十。她瞇著眼睛,嘴巴緊閉,雖然在微笑,卻看不見一點點嘴脣。

  「只有四個是金髮。」警察一邊說,一邊朝卡蜜拉的方向示意點頭。有個警察抓著她的脖子,把她從河邊拎了過來。我不知道他們跟她說了什麼,但她已不再繼續反抗。

  譚恩小姐皺起眉頭。「嗯……這個沒遺傳到金髮,是吧?她很普通,不過呢,我想我們還是能找個人家給她,我們幾乎沒什麼辦不到的。」她往後退,一隻手遮住了鼻子,問道:「我的老天,那是什麼味道?」

  當譚恩小姐湊近看一團糟的卡蜜拉時,她很不高興,要警察讓我們其他人坐在座位上,卡蜜拉則坐在車子的地板上──車地板已經坐了兩個小孩(一個是金髮女孩,跟小雀差不多大,另一個男生才比蓋比翁大一點),他們一臉害怕地睜著大大的棕色眼睛看著我,一句話也沒說,一動也不動。

  上車前,譚恩小姐想從我懷裡抱走蓋比翁,但我不肯,她皺起了眉頭說「聽話」,我只好放開手。

  我們全都坐上車以後,她把蓋比翁放在自己大腿上,好讓他站著看窗外的風景。他蹦來蹦去、比手畫腳、咿咿呀呀地說話,非常興奮。他從來沒有坐過車。

  「哎唷,我的老天啊,瞧瞧這頭捲髮。」她用手指梳著我小弟弟的頭髮,把他的一頭細髮全往上抓,高高地隆起,讓蓋比翁像個在市集上等著賣出去的人偶娃娃。

  蓋比翁指著窗外,興高采烈地說:「看看!看看!」他看見一匹黑白斑點相間的小馬背上坐著一個小女孩,她正在一間大房子前拍照。

  「只需要把你身上的河水臭味洗掉就行了,對不對?你就會是個很完美的小男孩了。」譚恩小姐一邊皺著鼻子一邊說。

  她為什麼要這麼說──誰要幫我們洗乾淨,而且為什麼?

  「也許是因為醫院不讓我們這樣進去。」我告訴自己,「也許我們得先洗好澡弄乾淨……才能去見昆妮?」

  「他叫蓋比翁,」我對她說,這樣她才會知道怎麼喊他,「小名蓋比。」

  她像貓看到食物儲藏櫃裡有老鼠那樣,很快地轉過頭來,一副根本忘了我也在車上的樣子,說:「你把你自己管好就行了,有人問才輪得到你說話。」

  接著,她使力拖出一條又肥又白的手臂,環住了小雀,把她拉走。

  我低頭看著那兩個坐在車子地板上,因為嚇壞而緊緊抱在一起的小孩,然後再看向卡蜜拉。她的眼睛告訴我,她也明白了我已弄懂的事(雖然我一點也不想懂)──我們並不是要去醫院看我們的媽媽和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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