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

發稿時間:2019/01/18
年年
年年
作者|余其芬
出版社|東美出版
出版日期|2018/12/27

  來自上海的女孩余其芬,因求學必須往返台北跟上海之間,她在兩座城市的溫暖中成長,並將一切美好都落在筆尖上,像時空膠囊被挖出般,這城市裡的溫度也緩緩顯露,為這深遠時光裡的情感做一場告別,並再次為這些日子感動、幸福。

文章節錄

《年年:城市與記憶的時光膠囊》

畢業快樂 祝你快樂

  打開微信,看到學弟學妹們穿著碩士服拍的畢業照,照片上的大家都笑得燦爛。才驚覺時間過得那樣飛快,一年前,我穿著相同的衣服, 戴著總是往下掉的碩士帽,在相同的地點拍著相同的照片。還記得六月的臺北,陽光刺眼,碩士服厚重,讓我們的額頭上都出了薄薄的一層汗。好像昨天我們還坐在大勇樓走廊盡頭的大教室,參加新生傳導營。

  還記得六月的鳳凰花真是開得燦爛,傳播學院門前的鳳凰樹開了滿樹的花,落花把地面都染成了橘紅色。在那樹下經過的時候, 我的內心也小小震顫, 覺得每一步,又離畢業更近了一點。前兩天聽廣播,廣播裡在做畢業季的專題,聲音青澀的大四女孩說著自己大學裡最難忘的事情,是和班上的同學深夜去了退潮的海邊。她說海很黑,其實看不到什麼景色,只是因為周圍都沒有人,可以肆無忌憚地大笑,不去想未來。

  電波裡的聲音略帶緊張,樸實得不經任何修飾,我卻一下子覺得很感動,好像一下子很多回憶都撲面而來。人生不同階段有不同的壓力,但正式離開校園以後,好像再也很難因為什麼事情感到很單純的快樂了。現在就是我們過去遙想過的未來,可是它遠不如想像中那樣美好,現實總是千瘡百孔的,很多事情都好像長著尖利的喙,一點點啄破心的表面,讓痛苦和孤獨滲透進來。

  照片裡學弟學妹們笑得天真可愛,大多數的臉我都不認得,只是這些笑容似曾相識。想起研究所裡,教授們總是循循善誘,總是諸多鼓勵,甚至願意和你分享生活裡的點滴,而在辦公室裡,再也沒有人會這樣包容你、鼓勵你,很多無效的溝通、很多不分青紅皂白的苛責都讓人感到無奈和疲憊。有幾次回到家裡,我躲在廁所嚎啕大哭起來,沒有緣由地,也可能所有一切都是緣由。我覺得很多在深夜辦公室敲擊電腦鍵盤的時間,都是對生命的浪費。突然覺得很沒有意義,更讓人覺得難過的事情是,我已經不知道什麼事情對我來說是有意義的了。

  我不太去想未來的事情,它們對我而言太虛無縹緲,我們只要在時間裡走著,未來總是會和我們迎面撞上,避之不及。畢業時,也沒有想過未來會這樣艱難,那時很單純,想得也都簡單。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完成了答辯,和三位教授的合影裡,我發自真心地笑著,花十個月去做一個研究,與我的故鄉、與城市的流轉息息相關,每一步都很慢,卻走得很踏實。

  有時候很想按下快進鍵,因為人生永遠沒有辦法倒退了。想看看未來某天的我,是如何再回頭看身處當下背負的那些壓力,未來的我會不會甚至想回到這個二十五歲的時刻呢?

  畢業的時候,我想著未來有許多許多的事情要做,那些買了很久還沒看的書,那些在豆瓣「想看」裡的電影,我想再把英文練一練,我想去不同的地方拍照片,再把好看的挑出來印成明信片,我想再寫幾篇小說……這些在學生時代太習慣太容易做到的事情,畢業之後卻鮮少有機會和心情去完成。連著幾週的加班或是週末的出差,廚房窗口放的月季花發了嫩芽,又因為沒人澆水乾死了,經歷幾次這樣的輪迴。

  研究所的一個好朋友,最近在從臺北到宜蘭的火車上辦了火車音樂會,唱了許多自己寫的歌。看到視頻的時候,我感動得差點要流眼淚。這樣全心全意地去做一件自己的事情,是需要多麼大的勇氣、熱情和機遇。剛開始工作的時候我還有時間寫小說,每天深夜睡前的一個小時寫一段,一兩個禮拜完成一篇,而最近的三四個月裡,我已經無法再全神貫注去完成一篇作品了。於是很懷念學生時代那些空閒的日子,我在電腦前寫得酣暢淋漓,把所有想說的話暢快地用文字表達。

  畢業後再去想那些日子,回頭看記憶裡的自己,年輕稚嫩,經歷著那些悲歡,當中像隔著千山萬水。還是想和學弟妹說一聲,「畢業快樂」,祝你們永遠記得此時此刻的自己,那樣年輕、朝氣蓬勃,未來好像近得觸手可及,像一顆顆耀眼的星星。祝你們快樂,在剛踏進社會那些有些艱難的日子裡,在你們承受壓力的過程中,在你們長大成熟的路上。未來會很難,但未來的未來可能會好一些,你會碰到喜歡的人,會發現一些有趣的事,會去沒有抵達過的遠方,看不一樣的人生風景。

畢業快樂,祝你快樂。

本網站使用相關技術提供更好的閱讀體驗,同時尊重使用者隱私,點這裡瞭解中央社隱私聲明當您關閉此視窗,代表您同意上述規範。
close-priva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