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之書

發稿時間:2010/09/18
廁所之書
廁所之書
作者|蘿絲.喬治
譯者|柯乃瑜
出版社|博雅書屋
出版日期|2010/08/22

  便便、尿尿與廁所對於人類總是不便公開啟齒的禁忌話題,但擅長報導文學的美國記者作家蘿絲‧喬治所寫的《廁所之書》,明白指出這雖是小事情,卻是大學問,她遠赴印度、中國、蘇蘭巴與各大城市,環繞世界採訪,寫出各式各樣的廁所與文化,與各文明和族群的關係,堪稱是庶民文化史,讓讀者由小見大。

  書中將廁所文明分成乾、濕兩種,前者不沖水,如中國以前就是挖糞坑並以竹片或紙張擦拭;後者在印度可見到,在河邊舀水清洗,或在河上架空排泄。有水的廁所文明自是比較乾淨,後來進而發明抽水馬桶,甚至日本發明免治馬桶,有水噴出自動清洗再烘乾,還發明可監測體重與糖尿病患血糖功能的健康馬桶。

  廁所也可觀察文明進展。印度一向沒廁所,一般人在兩塊磚頭中間「方便」,這個種姓制度國家,人分等級,由最低一級賤民世襲清理糞便,近二十年來才大量蓋公廁,女子找丈夫也開始要求房子要有廁所。中國的廁所十幾年前很不堪,現在大都市之外仍然不堪,不過三、四十年前的鄉村沼氣實驗相當有趣,在十幾人的大家族家裡,讓排泄物進入密閉空間產生沼氣,居然可供煮飯,後來因為實施一胎化政策,排泄物不夠,只得放棄。

  現代大都市裡的人可能從未思考排泄物沖到那裡,但它關係到上千百萬人口的環境衛生,此書介紹了下水道,提到倫敦排泄物一向流到泰晤士河,十九世紀兩次霍亂大流行後,始建下水道,建築師規畫足供三百萬人口使用,留有25%成長空間,一百五十年後的現代倫敦卻有一千三百萬人口。

  這也顯示城市規畫要有遠見,尤其要見到廁所在城市文化的重要性。台北市人口的排泄物以前都是流到淡水河,在台灣河川日漸污染嚴重後,才考慮興建污水下水道,並於最近五年才大力興建,進度還是領先全台各都市。污穢不堪的排泄物與廁所,在作者筆下變成有趣的庶民文化剖面,親近易讀,而獲2008年科學寫作獎。

文章節錄

第八章 野地廁所——自由印度

徵丈夫:必須有廁所

  在東印度奧利薩省的一個村莊裡,在遠離所有城市的路上,我們的車卡在牛陣中。現在是收割期,牛群正要回家。一整天下來,我看見路旁田野間的婦女叉起乾草,宛如湯瑪斯‧哈代的場景,鮮艷紗麗與金色飾品在黃色稻草間閃耀。朝牛群按喇叭也沒有用,因為印度馬路上的喇叭聲永遠此起彼落,早就失去引人憤怒或取得優勢的功能。除了等待,什麼也不能做,於是我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小心!」與我一同前來的喬‧馬迪亞斯說。「你即將踩在村子的廁所上。」

  喬是個細心的主人。忙碌的他有份很重要的工作,因為他的組織Gram Vikas正設法在奧利薩的村子裡盡可能地設置公廁與供水系統。儘管如此,他都不會忘記要指出重要景點。「廁所就從那裡開始,」他經常指著村子外圍的一條路旁說。我不需要特別指明是哪個村子,因為奧利薩只有百分之四的人口有公廁,每個地方的廁所情況都一樣。有時候,傍晚回程時我還會玩起狩獵觀察遊戲。那裡蹲了一位老先生,光著屁股。那裡有位女子一看到車子立刻站起身來,匆匆拉下紗麗但臉部表情平和,完全不會不好意思。這裡有兩位男子並肩走過來,兩個人手上各拿著一個塑膠lota杯,裡面裝著用來清洗自身的水。筆直站立及手持裝水器皿——這些都是野地廁所的跡象。

  印度每天有二十萬噸人類糞便堆積。我不是指這些糞便有經過處理,或是沖入下水道或以任何方式處理、存放。相當於十五萬五千輛卡車容量的糞便就大喇喇地晾在外面讓人踏踩或生活其中。這種模式叫做「野地廁所」,規模相當龐大,按照蘇蘭巴廁所組織所說,等同於「從東邊易北河到西邊庇里牛斯山脈間所有用臀部蹲坐的歐洲人。」從森林最深處到都市中心的印度人都用臀部蹲坐。正如V. S. 奈波爾於一九六四年輕蔑地記錄,他們會在鐵軌旁方便,現在還是。印度記者香德‧蘇它‧荳格拉最近描述了所有在印度搭過火車的旅客都熟悉的早晨景色:「一堆光溜溜的屁股在你面前做他們必須做的事。」野地廁所文化是如此根深蒂固,人們甚至會在現代市中心的公廁外做這件事。某個下午我在繁忙的亞美達巴市區就看過,還不到中午,廁所入口外面的人行道便到處都是糞便。我選擇不去看廁所內部。

  一位印度生意人米隆‧納格告訴我,每當有外國客戶來拜訪他靠近浦那的塑膠工廠時,他會在車內準備資料夾,隨時用來轉移注意力不讓他們發現路旁上廁所的人。納格是個細心的人,看到人們在路旁公開排便讓他苦惱到決定要做點什麼事。他的會計師及業務經理都成了自學的衛生專家。研究多年後,他的塑膠工廠開發出市場上最輕便的塑膠蹲式平台,現在許多援助機構都會用來應急。「對印度人來說,」納格說,「野地廁所是丟臉的極致。」不完全正確。對印度人來說,丟臉的極致是在車陣中或麥田裡排便時,得空出一隻手清理並設法讓用紗麗遮住臉,同時還得小心潛伏與偷窺的人。野地廁所對婦女的傷害最大,因為出於禮貌,她們得在陰暗處進行,如此一來便容易遭受性侵、蛇咬、疾病與感染。阻擋排尿與排便等自然身體功能會造成膀胱與尿道感染,甚至更嚴重。

  在一些印度村子裡,情況已經有了改變。我們開車經過一位蹲著的女子,我的同伴說:「多年前的她會因為一台車子經過而害羞地站起來。但現在車子太多了。她沒辦法像顆溜溜球般上上下下。」還有,過去她會把臉遮起來。喬稱這種技巧為「遮住臉,露屁股。」在已蓋有廁所的奧利薩村子裡,有位女子告訴我過去的情況:「只要不知道你是誰,大家都可以看你的屁股。我們總得保留點尊嚴。」要怎麼做?她大笑:「很困難!」(我想起在莫斯科聽到的一個笑話:俄羅斯冬天時要怎麼上廁所?動作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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