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家族,違章女生

發稿時間:2019/09/13
台北家族,違章女生
台北家族,違章女生
作者|李屏瑤
出版社|麥田出版
出版日期|2019/09/05

  這是屬於當代女孩的獨有故事,企圖解脫外在的苦情與束縛,走向內在與更為深化的公平;這也是當代年輕人的青春頌歌,當世界自由了,他們已經有勇氣迎向更寬廣的天地,為自己在城市的幸福點燃絢爛的煙火。

文章節錄

  家附近的圖書館開幕那一天,我仍在就讀國中。心情太雀躍了,前一天晚上還睡不好,天亮沒多久,我就帶好學生證、身分證出門,早餐店的備料工作甚至尚未完成,我等著煎台上的火腿蛋,翻著手邊已經讀過好幾次的書,心想,接下來我就有看不完的書了。

  轉眼快二十年過去,我還記得那張借書證的形式和顏色,兩吋大頭照裡的我,頭真的非常大。國中生活太不快樂,留著學生頭、戴著金框眼鏡的我一點都笑不出來。接過借書證,剛護貝完,證件還有餘熱。我終於能夠走進這座巨大的殿堂,如同推開新世界。館內挑高,用的是很氣派的石材,裡頭擺放著一張張長桌,眾多椅子,但是,一本書都沒有。

  名為圖書館的空間,後來成為學生們的K書中心,氣派、空曠、冷氣還很涼。圖書館依舊惠我良多,很多個應該留校晚自習的日子,我都跟導師說想去圖書館念書。因為我功課好,常常被放行。我會在學校附近的書店閒逛,看有沒有辦法快速翻完一本《亞森羅蘋》,買飯回家,接著看八點檔《還珠格格》。

  我始終記得那個上午,呆立在空的圖書館,手心捏緊借書證,卻悲從中來,差點痛哭出聲的心情。大概是出於補償作用,後來我離家租屋,找的都是離圖書館很近的房子。

  在踏進真正的圖書館之前,我心中有兩種圖書館的原型。一是《美女與野獸》卡通版,片中野獸為了討貝兒歡心,送給熱愛閱讀的貝兒一座挑高圖書館,搭配弧形木製樓梯。室內高聳到令人懷疑——最高的那幾層書真的拿得到嗎?不過除了這種實際的考量,或者對於野獸選書眼光的疑慮,這絕對可以排進愛情故事裡贈禮的前三名了。二是岩井俊二的電影《情書》,不是後半段藤井樹工作的那間正式圖書館,而是主角們高中時代當值的小小圖書室,總是蒙塵,有自然風,有陽光。

  後來想想,最奇特的部分其實是,這樣一間教室大小的圖書室,竟然有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圖書室與借閱卡在電影裡扮演要角,對於文學作品的已讀或未讀不是重點,而是如何在一張張空白的借閱卡寫下第一個名字,某種程度便是青春的隱喻,「我」該如何在時間裡留下刻痕,證明自己存在。(比較平常卻糟糕的例子是,台灣甚至世界各地,大小觀光景點甚至校園場景木頭桌椅空白處,以各種媒材或形式留下的簽名,無非就是「到此一遊」。)

  圖書室凝縮成《追憶似水年華》裡的瑪德蓮,是以為早已遺忘,卻突然被喚醒的回憶。回憶始終被存放著,吹去所有的灰塵,使你噴嚏,使你泫然欲泣。普魯斯特以記憶蓋成的大城堡,便是他短短的一生。創作有時候不僅 於此,他以有限去餵養無盡,作品竟是更加永恆的存在。

  圖書館便是保存永恆之處,即使紙本會腐朽(或者如同古代祕閣、藏書閣,最怕失火),或終有一天轉換成另一種形式,我總想像每座圖書館之上,會如同寶可夢的道館,存有某種不可見的守護巨獸,讓知識能夠交到適合的人之手。

  很多年之後讀到珍奈.溫特森《正常就好,何必快樂?》裡的一段話:「那時候我其實一點都不了解自己。但我很想從文學裡找到一個答案,因此去了家裡附近的圖書館,把英國文學A到Z的部分全部都看過。發現人生所有的問題都在那裡面,在那 A到Z之中。因此,我想如果開始寫小說的話,就會找到自己是誰。」

  我回頭去查詢老家附近圖書館的近況,看起來依舊一本書都沒有,如果有的話,我會更早找到人生的答案嗎?不過幸好,我還是找到書,並且開始 寫小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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