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澤王的女兒

發稿時間:2019/09/27
沼澤王的女兒
沼澤王的女兒
作者|凱倫‧狄昂尼
譯者|王欣欣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19/09/24

  《沼澤王的女兒》作者凱倫‧狄昂尼以罪犯和純真受害者女兒的角度,以符合主角的平實語言和女性觀點,一舉勇奪懸疑文壇四大獎之一「巴瑞獎」2018年度最佳小說獎,這部暗黑心理的驚悚小說,令人毛骨悚然的情節,被譽為自暢銷小說《房間》後,又一部處理女性遭綁架囚禁並脅迫作性奴隸的犯罪事件。本書書名脫胎自安徒生的童話,作者極力呈現心理恐懼的同時,也告訴讀者,唯有勇敢面對過去,面對恐懼,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文章節錄

《沼澤王的女兒》

赫蓮娜

  一說起我媽的名字,你立刻知道她是誰。我媽很有名,不過她並不想出名,沒有人想用那種方式出名……就像潔西‧杜加、阿曼達・貝瑞和伊莉莎白・斯馬特那樣。不過這些人都不是我媽。

  我說了你就知道我媽是誰,然後會納悶一下,好奇她後來上哪兒去了(因為多年下來,關心媽的人早都不在了)?還有她失蹤的時候不是懷了個女兒?小女孩後來怎樣了?

  我能告訴你的是,十二歲那年,我和二十八歲的媽媽重返社會,離開囚禁她的人,以及我生長的地方,報紙說那是密西根上半島中部一間沼澤環繞的舊農舍。我之所以能認字,靠的是一疊五〇年代的《國家地理雜誌》,和一本發黃的《羅伯特・佛洛斯特詩選》。我沒上過學,沒騎過腳踏車,不知道有電和自來水。整整十二年間,我說話的對象只有媽媽和爸爸。在脫離囚徒身分之前,我不知道自己是囚徒。

我能告訴你的是,媽媽兩年前過世了。媒體報導過,但你可能沒注意,也許那陣子有更重要的新聞。我可以告訴你一些報紙沒寫的事:她始終沒能從囚禁事件中復原;她不漂亮,不擅表達,不是挺身發言的那塊料;我懦弱的母親不想引人注意,沒簽約寫書,也沒上《時代雜誌》封面。我媽一受人注目就枯萎,像經霜的竹芋葉。

  而且我也不會告訴你我媽的名字,因為這不是她的故事,是我的。

1

  「在這裡等我。」三歲女兒一聽,竟沮喪得把裝著溫橙汁的吸管杯扔進兒童座椅和車門之間。我從卡車窗外伸手進去撈出杯子:「媽咪馬上回來。」

  瑪莉像巴夫洛夫的狗,本能地接過杯子,下嘴唇嘟起,眼淚泉湧。我懂。她累了,我也是。

  「呃-呃-呃。」我一轉身,瑪莉就咕噥著拱起背,想掙脫安全帶,彷彿那是精神病患的約束衣。

  「乖乖待著,我馬上回來。」我瞇起眼睛,搖搖手指,讓她知道我是認真的,接著繞到卡車後面,朝正在萬錦超市後門卸貨區堆箱子的傑森(我想他應該是叫這名字)揮了揮手,放下卡車的後擋板,把我自己的頭兩箱貨搬下來。

  「嗨,佩拉提爾太太!」傑森也朝我揮手,比我熱情兩倍,我只好再揮一次,以免失禮。叫他喊我赫蓮娜,他始終不改,我也沒轍。

  卡車裡有砰-砰-砰的聲音,是瑪莉拿水果杯敲窗框。杯子大概空了。我用掌心敲車板回應,砰-砰-砰。瑪莉嚇一跳,扭身往後看,幼細的頭髮甩在臉上,好像玉米鬚。我給她一個「若知好歹就住手」的生氣表情,扛起紙箱。我和史蒂芬都是棕髮棕眼,五歲的大女兒艾莉絲也是,瑪莉的髮色讓史蒂芬大為驚訝,所以我告訴他我媽的頭髮是金色的,他只知道這麼多。

  一共有四家店要送貨,萬錦超市是倒數第二家,也是我的果醬和果凍賣得最好的零售點,銷量僅次於網路訂單。因為是本地生產的東西,所以在萬錦超市買東西的觀光客很喜歡,聽說有很多人一買就是好幾罐,帶回去送人或當成旅行的紀念品。我在罐蓋上用棉繩綁了格子布,布的顏色依內容物而有所不同:覆盆子醬是紅的,接骨木果醬是紫的,藍莓醬是藍的,香蒲藍莓果凍是綠的,蒲公英醬是黃的,野蘋果與野櫻的綜合果醬是粉紅色的,以此類推。我覺得罐子上蓋塊布很蠢,但大家好像挺喜歡。在密西根上半島這種經濟不景氣的地方,日子要想過得去,就得賣人家想買的東西。這不是火箭科學,很好懂。

………………

  從天色看來,下午過了一半,我該走了。我看手錶才赫然發現腦子裡的時鐘跟錶上的時間不符,連忙抱起瑪莉,拎著涼鞋回到車上。給瑪莉綁安全帶的時候,她大哭大叫。我不是沒有同情心,我也想待久一點。我急忙忙坐上駕駛座,轉鑰匙發動引擎。儀表板上的時鐘顯示四點三十七分,可能還來得及,時間很緊。

  我把車開出停車場,開上七十七號公路往南走,鼓起最大的膽子,盡可能快。這一帶警車不多,可是負責巡邏的警察除了開交通罰單以外沒什麼事好做。現在的狀況真諷刺,加速是怕遲到,超速被警車攔下卻會讓我遲到更久。

  瑪莉撒開來鬧了,踢來踢去,沙子飛得車裡到處都是,吸管杯撞上擋風玻璃,鼻涕也流出來。金盞花・佩拉提爾小姐非常不開心,此時此刻,我也一樣。

我把收音機頻道調到馬凱特北密西根大學的公共廣播電臺,希望音樂能轉移她的注意力……或是蓋過她的聲音。我不是古典音樂迷,但這是唯一收訊清楚的頻道。

  可是收音機傳來的不是音樂,而是警訊:「……逃犯……誘拐兒童……馬凱特……」

  我大喊:「安靜。」調高音量。

  「西尼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持有武器十分危險……不要靠近……」起初我只聽到這些。

  我需要聽清楚,保護區離我家不到五十公里。「瑪莉,不要吵!」

  瑪莉眨眨眼睛安靜下來。

  收音機又說:「州警再次通報,一名因誘拐兒童、強姦與謀殺判處無期徒刑不得假釋的囚犯從密西根馬凱特最高安全級別的監獄逃逸。警方相信,該逃犯在移監過程中殺死兩名警衛,逃進了二十八號公路南邊的西尼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聽眾須知該逃犯持有武器十分危險,不要……再次強調,不要靠近。看見可疑人事物,請立刻報警。該逃犯名叫雅各・霍布魯克,曾誘拐少女並加以囚禁長達十二年,惡名遠播全國……」

  我的心臟停止跳動,眼前一片空白,無法呼吸。全身血液一股腦湧進耳朵,什麼都聽不見了。我放慢車速,小心翼翼停到路肩,用顫抖的手關掉收音機。

雅各・霍布魯克逃獄。他是沼澤王,也是我父親。

害他坐牢的那個人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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