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作法TURD ON THE RUN

發稿時間:2019/11/22
逃亡作法TURD ON THE RUN
逃亡作法TURD ON THE RUN
作者|東山彰良
譯者|邱香凝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19/11/26

  作家東山彰良2002年以推理小說《逃亡作法》於日本文壇初試啼聲,獲第1屆「這本推理小說最厲害!」大獎銀獎、讀者獎。這是一部設定在近未來日本的逃獄小說,故事時空發生在不久將來的日本,全面廢除死刑制度,囚犯被高科技電波裝置監控活動範圍。主角分別來自台灣、韓國、中國及日本本土重刑犯,他們各自有非逃不可的原因。東山彰良在本書台灣版序文中寫道:「這本書蘊含我跨越邊界線那一剎那,破殼而出那一瞬間的能量。」

文章節錄

《逃亡作法TURD ON THE RUN》

1

  「開始了喔。」

  燕子放下槓鈴,從健身椅的椅墊上撐起赤裸的上半身。用力吸氣,調勻呼吸。

  剛在健身椅上做完四套訓練的胸大肌上布滿汗珠,簡直像用噴霧器噴上去似的。

  「韓國人絕對不會退讓啦。」隔著金屬網,三行喜孜孜地望著傳來怒吼聲的操場。「尤其是足球。」

  「畢竟他們屬於恨的文化啊。」坐在無人使用的健身椅上,若松吾郎這麼搭腔。

  「會來這種地方的傢伙都是自負心強烈的人,民族性和中國人還是有所不同。」

  「若松先生,你知道這種時候中文怎麼說嗎?」燕子鬆開綁在頭上的褪色藍毛巾,目光朝操場望去。「我們會說『狗改不了吃屎』。」

  若松「喔」了一聲,似乎很佩服地點了點頭。

  「然後呢?」燕子說。「你退休後有什麼計畫?」

  「想說總之先去學烹飪吧。」若松滿是皺紋的臉龐轉向燕子。「還有就是把在這裡三十八年來的生活寫下來。」

  「我就知道。」

  「知道什麼?」

  「人這種生物啊,一上了年紀就會想回顧這輩子。反過來說,開始回首一生的時候,人生就結束了。話說回來,你寫那種東西有誰會想看啦?」

  「沒人看也沒關係啊。」若松還是不改那副好好先生的表情。說話語氣不急不徐,不近不遠。「一直跟你們這些傢伙混在一起,連婚都沒辦法結,突然閒下來恐怕會得老人癡呆。哎,把那想成跟抄佛經差不多的事就行了。」

  燕子瞄了一眼靠在欄杆上的三行,目光又轉回來。

  「不能用約聘的方式留下來嗎?」

  「饒了我吧。」若松雙手撐在膝蓋上,挺起身體。「如果來的都是像你或阿植一樣的也就算了,現在那些年輕人啊,我已經跟不上了。」

  「別把自己說得像個老人似的。」

  「我是老人了啊。」伸個懶腰,瞧了瞧手錶。「好了,差不多該回去了。再過十分鐘,你們的自由時間就要結束囉。」

  「知道啦。」

  「今晚是看錄影帶的日子吧。」

  「那東西啊……」燕子一臉厭煩地轉動眼珠。「為什麼每個月都非看不可?」

  「為了讓你們再次確認自己現在的處境呀。」

  「這我知道,但我至少也看過五十次了欸,那個旁白都能從頭背到尾了。是說,幹嘛用什麼腹語術表演啊。」

  「大概是怕用普通的旁白,會讓你們覺得很無聊吧。」若松歪了歪頭。「就算看了那種東西,你下次還不是會再進來。你啊,就是無法過正經日子。」

  「我沒打算當正經人啊。道理很簡單,是這社會不讓我有正經過日子的機會。」

  「少貧嘴了,笨蛋。」

  「總之,不如改成每看一次錄影帶就蓋一個印章,已經看過幾十次的人,以後只要每兩個月看一次就行了,這種做法不是也可以嗎。」

  「看影片時不要和百崎聊天,要認真看啊。」

  「可惡,我在說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燕子?」

  「幹嘛啦。」

  若松從健身椅座墊上拿起警帽,戴在花白的頭上。「你說這叫什麼?狗改不了吃屎?」

(中略)

  就某種意義來說,川原昇也是系統下的犧牲者。燕子這麼想。這點肯定無誤。不過,「如果我是受害者的父親一定要親手殺了他。不是有個在體育節當天被殺的女孩嗎?聽說他還在殺死後為對方換上運動短褲才姦屍。這傢伙被判幾年徒刑?」

  「好像是五百四十年吧?根本是以世紀為單位了。什麼『假日開膛手』啊,王八蛋。端出童年心靈創傷之類的老套精神分析,其實我覺得那只是與生俱來的變態,跟父母或環境什麼的都無關啦。」

  「什麼?」左邊的阿百加入談話。「你們在聊什麼?」

  燕子朝阿百望去。「你記得川原昇嗎?」

  「假日開膛手?」阿百這麼說。「他好像在法庭上說,每逢國定假日腦袋裡就會聽見某種聲音。那傢伙要來這裡了喔。我啊,一定會霸凌他。」

  「你是嫉妒他吧?」三行咧嘴笑著插話。

  「我幹嘛要嫉妒他啊?」

  「因.為.你.還.是.在.室.男。」

  「我說過不准叫我在室男吧,老頭!你真是個沒路用的大人。」

  你們能不能安靜點啦!若松吾郎破口大罵。

  「不過啊。」

  「什麼事,阿拓?」

  「如果壞人們彼此合作,趁瞠目進入休眠狀態時打倒監視他們的大叔,把清醒者搶走的話會怎麼樣?這麼一來,大家不就能在瞠目睡著的狀況下一起逃走了嗎?」

  「你發現了一個好問題喔,阿拓。為了防止這樣的緊急事態,瞠目上設置兩種電波頻道。從中央管理室發出的電波稱為一號電波,比清醒者發出的二號電波具有優先地位。清醒者無法解除一號電波,遇到緊急事態時,就會發射一號電波來強制解除瞠目的休眠狀態。」

  人偶思考了一下,又用擔心的語氣說:「一號電波的範圍到哪裡呢?」

  「不用擔心,阿拓。」腹語術師咧嘴一笑。「一旦一號電波發射,全日本的壞人都跑不掉喔。」

  「這樣啊!這樣就可以放心了!」

  阿百轉動眼珠,壓低聲音。「那種人就應該讓他遊街示眾,要是被我找到那個變態,那就有他好受了。不把爆竹塞進他屁眼裡絕不善罷甘休。淪落到這裡來,算他運氣好。」

  三行也跟著附和:「絕對不可能改邪歸正的,應該判死刑才對。」

  「為了這事,GOV一直在舉行示威遊行啊。很難啊,要怎麼在那種變態和我們之間分出界線。」

  「那傢伙應該是X級吧?」阿百噘起嘴說。「是不是好棒棒?」

  這就是現今的日本囚犯管理體制。

  經過一番抗爭的結果,人權擁護派獲得勝利,死刑全面廢除。這麼一來,世界上的先進國家中,仍保留死刑的只剩下美國。燕子忘了在哪讀過一篇報導說,會有這樣的結果,並非因為大多數人民希望廢除死刑。根據輿論調查,有百分之七十一的民眾反對廢除死刑。

  那麼,為何會這樣?

  根據那篇報導,法國在廢除死刑時,也有百分之六十二的國民反對。然而,按照當時密特朗總統任用的「廢死閣下」法務大臣巴丹戴爾的說法,「民主主義和輿論調查不可混為一談。民主主義沒有跟著輿論走的道理。」簡單來說,死刑制度的保留與否,不該由少數服從多數的方式決定。那麼,死刑的是非,又該如何論斷呢?答案是死刑對犯罪的抑制作用,另外就是偉大的人權了。現在已躋身人權大國的日本,在各方面狠狠打了鄰近死刑大國『中國』的臉。

  取代死刑的,是實現了一套將犯罪者完全隔離的體制。然後,付出的代價就是我們的眼珠子是嗎……(文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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