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中,有一棵具有神奇力量的樹,只要向它祈念,就可以實現心願——這樣充滿不可思議的設定,在作家東野圭吾筆下與複雜的人性交錯,編織出《祈念之樹》這樣一個滿是謎題的精采故事。一開始,問題青年玲斗被未曾謀面的親戚找去管理神木。一般人不會相信對著大樹許願能夠實現,最多是心理安慰作用,玲斗也認為是無稽之談,直到他開始協助調查「祈念」的內容,許多難以置信的狀況讓玲斗漸漸相信「祈念」,同時更理解了自己身負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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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噹噹噹。老舊的鈴發出的沉悶鈴聲傳來。玲斗暫停了正在玩的手機遊戲,視線移向智慧型手機液晶螢幕角落。晚上十點零五分剛過。
他結束遊戲,把手機塞進工作服內側,緩緩轉動了脖子,脖子發出了喀喀的清脆聲音。因為閒著沒事,所以原本打算小玩一下,沒想到竟然埋頭玩了超過二十分鐘。遊戲真是太可怕了。
他站了起來,微微掀起旁邊窗戶拉起的窗簾,從縫隙中向外張望,發現一個身穿運動夾克,體格壯碩的男人孤伶伶地站在燈光昏暗的石燈籠旁。他一頭短髮,長相看起來有點嚴肅,年紀大約五十五、六歲。
玲斗在玄關的脫鞋處穿上球鞋,拎著事先準備的小紙袋打開拉門,走出社務所。 站在外面的男人一看到玲斗,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請問是佐治壽明先生嗎?」玲斗問。
「是啊……」
玲斗鞠了一躬,「你好,我正在恭候大駕。」
佐治露出好像在掂量的眼神看著玲斗問:「你是新來的?」
「對,我姓直井,從這個月開始守護樟樹,請多指教。」
「我聽柳澤女士提過,聽說你是她的親戚?」
「我是她的外甥。」
「原來是這樣,呃,可以再請教一下你的名字嗎?」
「我姓直井,叫直井玲斗。」
「原來是直井,我會記住。」
佐治注視著玲斗的臉上露出了好奇的表情,似乎很想知道一個好端端的年輕人為什麼會做這種工作。玲斗覺得告訴他也無妨,只不過說來話長。
「佐治先生,」玲斗神態自若地開了口,遞上了紙袋,「這是蠟燭,可以用兩個小時,這樣可以嗎?」
「嗯,我差不多十二點結束,和平時一樣。」
「你有火柴嗎?」
「謝謝,我自己帶了。」
「那就請你小心火燭。」
「我知道,你們每次都會提醒。」
「不好意思,那就請你小心慢走,衷心期望樟樹可以接收到你的心願。」起初常覺得舌頭會打結的這番說詞,現在終於可以說得很流利了。
「謝謝。」
佐治打開了手上的手電筒開關,轉身慢慢走向神社院落右側角落的樹林。這裡光線太暗,所以看不到,只要稍微往前走幾步,就可以看到那裡立著『樟樹祈念口』的牌子,牌子後方是兩側被樹木包圍的小徑。
玲斗回到社務所,拿了手電筒,拎起靠在牆邊的鐵管椅,再度走了出去。
他把椅子放在入口前坐下來時,有什麼東西在視野角落一晃而過。他驚訝地看向那個方向,發現有個什麼灰色的東西在院落角落的樹叢內移動。不是野貓之類,而是體積更大的東西,顯然是人影。人影隨著閃爍的光一起移動,可能借助筆燈之類的燈光照亮腳下的路。這麼晚了,會有誰來這裡?不可能是小偷。因為這裡完全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雖然稱為神社,但只是虛有其名,連功德箱都沒有。
玲斗沒有打開手電筒,躡手躡腳走了過去。
人影在佐治的身影消失的地方,也就是樟樹祈念口的位置停了下來,探頭向內張望。穿著淺色連帽衫的背影很瘦小,完全沒有對身後產生警戒。
「請問有什麼事嗎?」玲斗問道,然後打開了手電筒。
瘦小的人影倒吸一口氣,身體抖了一下向後仰。
當人影戰戰兢兢轉過頭時,玲斗發現原來是一個年輕女人。她的臉很小,但瞪大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她似乎覺得手電筒的燈光很刺眼,用手遮住了臉。
「妳是誰?」玲斗把手電筒微微朝下,「在那裡幹什麼?」
年輕女人輕輕吸了一口氣,似乎想要說什麼,但什麼都沒有說。
「妳是佐治先生的朋友嗎?」玲斗繼續追問。
女人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身體好像僵住了。
「這麼晚了,不可以擅自進去裡面。如果要祈念,必須事先預約——」
玲斗說到這裡,那個年輕女人什麼都沒說,小跑著逃走了。手機的光照著她的腳下,她似乎用來代替手電筒。
雖然她很可疑,但玲斗覺得沒必要追上去質問,更何況對方是年輕女人,萬一大吵大鬧就麻煩了。
玲斗回到原來的位置,重新坐回椅子。他從懷裡拿出手機,開始看一部科幻電影。他不時抬頭環視四周,但並沒有發現其他可疑人物的動靜。剛才那個年輕女人似乎離開了。
即將半夜十二點時,佐治壽明從樹叢後方走了出來。玲斗起身走向他。
「我結束了。」佐治對他說。
「辛苦了。」
「我也預約了明天,到時候再拜託了。」
「好,恭候光臨。回家的路上請小心。」
玲斗猶豫著要不要把剛才那個年輕女人的事告訴他,但最後還是沒說。
「晚安。」佐治打了招呼後離開了。
玲斗用手電筒照著腳下,從樟樹祈念口走向深處。因為兩側都是樹木,所以小徑很狹窄,只能勉強讓兩個人擦身而過。
穿越樹林後,視野立刻變得開闊。前方有一個巨大的怪物。
那是一棵樟樹。這棵直徑足足有五公尺的巨樹高度超過二十公尺,好幾根粗大的樹枝扭曲著向上延伸的樣子,就像大蛇纏在一起。第一次看到時完全被震懾,說不出一句話。
深深在地底扎根的樹根十分粗大,複雜地彎曲起伏。他小心翼翼沿著樹幹繞向左側,以免被樹根絆倒。
大樹側面有一個巨大的洞,大人只要稍微低頭,就可以輕鬆走進去。玲斗小心謹慎地走了進去,樹幹內側是像空洞般的空間,大小差不多有一坪多。
樹壁有一部分凹下,形成寬度大約有五十公分左右的架子。那應該不是自然形成,而是人工的,但並不知道是誰挖的。
架子上放著燭台。佐治來之前,玲斗把燭台放在這裡。燭台上的蠟燭只剩下一公分左右,燭火已經吹熄。
燭台前放了一個寫著「蠟燭費」的白色信封。玲斗打開一看,發現裡面有一張一萬圓的紙鈔。他很驚訝竟然有人願意為這種事花一萬圓,不知是否意味著這件事真有這樣的價值。他再度體會到,每個人的價值觀各不相同。
他把信封放進懷裡,拿起燭台,確認周圍沒有異狀後走了出去。他不經意地抬頭看向天空,發現一輪圓月掛在天上,比昨天晚上更接近完美的圓形,明天就是滿月的日子。
回到社務所收拾了一下,告一段落後,他看向小冰箱,最後還是忍住沒把冰箱裡的罐裝氣泡燒酒拿出來。因為明天還要早起。
他在房間的小流理台前刷了牙、洗了臉,關燈後鑽進了被子。漫長的一天終於結束了。只要閉上眼睛,應該馬上可以入睡。
漸漸模糊的思考中,浮現了一個單純的疑問。這一切真的是現實嗎?明天早晨醒來,會不會發現自己睡在另一個地方?因為短短一個月前,他在一個和這裡完全不同的地方。那地方比這裡睡得更不舒服。這也是理所當然,因為他被羈押在警局的拘留所。(文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