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者

發稿時間:2021/01/22
游泳者
游泳者
作者|約翰‧齊佛
譯者|余國芳
出版社|木馬文化
出版日期|2020/12/30

  美國具影響力的小說家約翰.齊佛,第三部短篇小說自選集,收錄了34至66歲創作的二十二篇短篇小說。繼《離婚季節》描寫婚姻破裂、《告訴我他是誰》具義大利的異國風情後,本次更增添了些許超現實的元素,如〈游泳者〉中,宿醉男人游泳回家,但他越游,越想起沉在記憶底部的東西……。他的小說變幻莫測,你不會知道接下來走進的,是救贖還是絕望,是情慾還是純粹的美麗。而齊佛的作品在時間磨練下歷久彌新,呼應著現代人心與生活。

文章節錄

《游泳者》

形形色色不會再出現的人事物

一、

  美女在橄欖球場上,普林斯頓隊正對上達特茅斯。她在人群後來回穿梭,大約是場邊的範圍。她似乎沒有情人,沒有玩伴,但是大家都認識她。大家都在叫她的名字(芙洛莉),大家都喜歡看到她,她停下來和朋友說話的時候,有個男人伸手往她背心上一搭,就這輕輕的一搭(儘管天氣晴朗,球場綠草如茵),他的神情立刻若有所思地深沉起來,彷彿感覺到了求死的渴望。她的頭髮深金色,她把一縷捲髮拉到眼睛面前,從縫隙中往外窺探。她的鼻子短了些,但是另有一種感性高貴的氣質,她的手臂和腿很圓潤,但沒有女人味,她喜歡瞇著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看東西。球賽上半場,沒有得分紀錄,達特茅斯把球踢出了界外。荒謬的一踢,球筆直踢進她的懷裡。她接球的姿勢非常完美;就像本來就選定她來接這個球似的,在那一秒的時間裡她穩穩地站著,微笑、鞠躬,接受所有人的注目,然後姿態笨拙又不失嫵媚地把球拋了回去。場子裡出現了一些掌聲。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從芙洛莉轉回到球場上,一瞬間,她跪倒在地上,雙手掩面,似乎是因為承受不住剛才的刺激和興奮。她顯得很羞怯。有人開了一罐啤酒遞給她,她站起來,再度沿著邊線慢慢走著,走出了我的小說世界,因為我從此再沒見過她。

二、

  馬龍白蘭度所有的角色。

三、

  對於美國景觀風貌的各種輕侮的描述,破屋子、廢車場、汙染的河流、胡亂搭建的農舍、廢棄的小型高爾夫球場、砂漠、難看的廣告牌、醜陋的油井架、病懨懨的榆樹林、腐蝕的農地、俗不可耐的加油站、骯髒的汽車旅館、靠燭光照明的小茶館、堆聚成河的啤酒罐,因為這些並非(或許在感覺上是)我們文化的廢墟,但卻是暫時性的營區,也是我們,你我,將來文明的前哨站。

四、

  所有如下的這類場景:「克萊瑞莎走進房間然後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諸如此類露骨的性交場面描述,我們怎麼能夠把至高無上的肉體生活描寫得像是在更換破輪胎似的──好使用那些千斤頂、扳手、輪軸罩、螺絲帽?

五、

  酗酒的人。舉例說明:麥迪遜大道上一間廣告公司辦公室的窗簾拉了起來,X先生,我們的主角,在處理一個新品牌威士忌的企畫案。他辦公桌右手邊的製圖台上有一堆美術部門送來的建議書。他們建議用王者之尊的皇冠作為品牌標籤。提供的廣告畫面是貴族在豪華門廊上喝品牌威士忌。X先生對這個畫面並不滿意,他仔細研究另一張美國拓荒者的水彩畫。林中潺潺的溪流是多麼的清涼、悅耳。溪水向著默默無語的野地訴說著,一角的藍天只見幾隻傳信鴿。在前景的一塊石頭上有個精壯的年輕人,穿著皮衣,戴著浣熊毛皮帽,就著石壺大口喝著威士忌。這個畫面令X先生有些莫名的傷感,他接著看下一個提案,畫面表現的是一個享受威士忌的人;這人參加一家人的聚會,屋子裡有名流士紳,有過氣的女演員,有美國某位總統的姪孫女,有窮酸的無聊漢,有刻薄無趣的文學評論家。大夥圍著一瓶超大的麥酒站著。這個畫面更令X覺得噁心。他再看最後一張圖,一對盛裝的年輕男女站在中世紀的城樓上(那遠方的燈火是西耶納市的塔樓?)互相舉杯敬酒,這畫面的意思肯定是在勾引人掏錢買下這瓶物超所值的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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