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心靈

發稿時間:2021/03/12
現代心靈
現代心靈
作者|彼得.沃森
譯者|張鳳, 楊陽
出版社|商業周刊
出版日期|2021/03/04

  豐富多彩、令人目不暇給的20世紀,在思想史大家彼得‧沃森的筆下化為這部百科全書式的巨著。梳理現代人類境況的觀念脈絡,包含從佛洛伊德到網路興起的全部知識發展歷程。沃森以綜觀全局的視野、精巧優美的筆法,將人類在20世紀的思想發展娓娓道來,以思想進化論的線索回顧20世紀,從潛意識、量子和基因等學科的基礎性發現,一路推進至網路、蟲洞、人擇原理等人類智慧的結晶。英國歷史學家弗蘭克‧麥克林恩評論:「這是一部關於20世紀思想的巨作,展現出作者海量的驚人胃口和百科全書式的博學……沃森有著提綱挈領的本領,又是一位極具天賦的通識作家。」

文章節錄

《現代心靈:一部20世紀思想史,看懂人類思想脈絡如何形塑當今世界,未來又將去向何方》

第1章_打破寧靜

⊙揭開潛意識的面紗

  一九○○年一月六日星期六,在二十世紀誕生還不到一個星期的時候,一篇書評出現在奧地利首都維也納,它將完全顛覆人類對自身的認知方式。從嚴格意義上說,書評中介紹的這本書在前一年的11月就已經在維也納和萊比錫出版了,但這篇書評誕生於一九○○年,而正是它讓大眾第一次聽說了這本書。這本書就是《夢的解析》,其作者是一位來自摩拉維亞的小鎮弗萊貝格的44歲猶太醫生,名叫西格蒙德‧佛洛伊德。佛洛伊德在家裡八個孩子中排行老大,表面上是個傳統的人。他篤信規則,嚴格守時,平時所穿的西服也都是由夫人親手挑選的英國面料裁剪而成。他年輕時自信滿滿,曾經打趣說:「我的裁縫給我打造的衣著面貌和我的教授給我打造的精神面貌同樣重要。」雖然佛洛伊德喜歡戶外且愛好登山,但他也是個抽起雪茄就沒完的老煙槍。他的弟子兼朋友漢斯‧薩克斯(Hanns Sachs)經常與他一起從事他最喜歡的休閒活動——採蘑菇。漢斯這樣回憶佛洛伊德:「他有著深陷的眼窩和銳利的眼神,以及在鬢角處尤為高聳的飽滿天庭。」但佛洛伊德最讓朋友和評論家關注的卻並非他的眼睛,而是從雙眼中流露的智慧光芒。如他的傳記作家喬瓦尼‧科斯蒂根(Giovanni Costigan)所說:「他的目光中存在難以捉摸的東西:一些理性的苦楚,少許的懷疑,還有憤慨的成分。」

  佛洛伊德這複雜眼神的由來有著充分的緣由。雖然在個人生活習慣方面他可能是個傳統的人,《夢的解析》(The Interpretation of Dreams)卻是一部備受爭議的著作。而且在當時絕大多數的維也納人看來,這也是一部石破天驚之作。對外部世界而言,一九○○年的維也納,這座奧匈帝國的首都是一座典雅而古老的大都市。維也納大教堂哥德式的尖頂刺破天際,俯瞰著整個城市巴洛克式的屋頂和裝飾華麗的教堂。帝國的宮廷裡充斥著浮誇而陰鬱的迂腐氣息,皇帝本人也仍按照西班牙的傳統方式用膳,所有的銀器都要擺在餐盤的右側。這種宮廷的浮華氣息也是佛洛伊德厭惡維也納的一大原因。一八九八年,他寫道:「住在這裡真是一種煎熬,沒有任何克服困難的希望能在這種氛圍裡殘存下去。」他尤其厭惡奧地利的「八十世家」(eighty families),那些「世代相傳的傲慢,呆板的禮數規矩和出自其門下成群結隊的官員」。這些維也納貴族世家之間經過歷代通婚,實際上已經融合成一個龐大的家族。他們相互之間以「你」(不使用敬語「您」)相稱,甚至直接以綽號和昵稱戲謔,整天都在各自的派對和沙龍之中混日子。佛洛伊德厭惡的還不止這些。他還將「可惡的聖斯德望主教座堂的尖頂」(abominable steeple of St Stefan)看作教權主義壓迫勢力的象徵。他本人也並非音樂愛好者,因此對「輕佻」的約翰‧史特勞斯圓舞曲懷有鄙棄之意。基於所有這些,我們不難看出他為何如此厭惡這座他居住的城市。但憎恨並不一定是佛洛伊德對維也納的所有感情,也有證據表明他對這座城市也存有好感。一九一八年十一月十一日,當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槍聲逐漸歸於平靜,他在備忘錄裡寫下了這樣的筆記:「奧匈帝國雖然不存在了,我卻不想搬到別處去。對我來說,移民是絕不可能的。我將和這帝國的碎片一起生活下去,假想它並未破碎一樣。」

  但是,當時維也納日益滋長的反猶主義(anti-Semitism)是佛洛伊德無法迴避的問題,也是他對維也納生活懷有如此矛盾心態的一大原因。這種反猶情緒隨著維也納猶太人口的增長而逐漸高漲。一八七三到一九○○年間,城中猶太人的數量從七萬人增加到十四萬七千人,而伴隨左右的反猶主義已成氾濫之勢,據說有的患者甚至會把猶太醫生稱為「猶太豬玀」。反猶分子卡爾‧呂格爾(Karl Lueger)也當上了市長,而他曾經提議把所有猶太人統統塞進船艙然後沈入海底。

  佛洛伊德總是對一絲一豪的反猶情緒都極度敏感,他至死都拒絕接受任何將他的作品翻譯成希伯來文或意第緒文(Yiddish)的版稅。他曾經告訴卡爾‧古斯塔夫‧榮格(Carl Gustav Jung),他自認為是約書亞,「註定要探索精神病學的應許之地」。

維也納的精神生活之所以塑造了佛洛伊德的理論,還有鮮為人所知的另一個原因,也就是「治療虛無主義」(therapeutic nihilism)的學說。根據這種學說,社會的頑疾無藥可醫。雖然這種學說廣泛適用於哲學和社會理論領域(奧托‧寧魏寧格〔Otto Weininger,一八八○—一九○三〕和路德維希‧維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都持有類似主張),但這一概念實際上最初是作為醫學院的一種科學理念誕生於維也納。因為從十九世紀初開始,人們就對疾病懷有迷戀的心態,認為疾病有其自身的發展過程,患者只能任由疾病走完這個過程,而周圍的人也只能對患者抱有深切的同情,並相應地忽略治療手段。這個傳統在佛洛伊德就讀醫學院的時候仍在盛行,但他旗幟鮮明地予以反對。對我們來說,佛洛伊德對治療的嘗試似乎只是充滿人文關懷的行為,但在當時,它為佛洛伊德理論的離經叛道添加了新的罪證。

           (文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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