倖存之家

發稿時間:2021/12/31
倖存之家
倖存之家
作者|安.派契特
譯者|李靜宜
出版社|寂寞出版
出版日期|2022/01/01

  《倖存之家》為2020普立茲獎決選入圍作品,全書精采動人,充滿童話色彩。這本書描寫梅芙與丹尼被母親遺棄、又遭逢父喪,最後被繼母趕出家門,相依為命的姊弟在獨立後一再重返童年居住的荷蘭大宅外,遠遠望著,彷彿一切都還存在。直到,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現,兩人緊密的關係面臨前所未有的試探……

文章節錄

《倖存之家》

  梅芙和我第一次停車在范胡貝克街(艾爾金公園的每一個人都把「范胡貝克」誤唸成「范何比克」),是我第一次從裘特回來過春假的時候。那年的春天名不符實,因為地上還有三十公分的積雪,彷彿是向嚴寒冬季致意的愚人節笑話。就我在寄宿學校第一個學期習得的知識,真正的春天只屬於爸媽帶他們到百慕達航海的男生。

  「妳這是幹麼?」她把車停在荷蘭大宅對街的布斯鮑家門口時,我問。

  「我想要看看。」梅芙傾身靠近車上的點菸器。

  「這裡沒什麼好看的,」我對她說,「快走吧。」我心情很壞,因為天氣,也因為看見了我理當擁有與實際擁有之間的嚴重失衡。然而,回到艾爾金公園,坐在姊姊的車裡,我還是很高興。這輛藍色奧斯摩比休旅車是我們小時候坐的車,梅芙搬到自己的公寓住時,爸爸給了她。因為我才十五歲,也因為我是個大白癡,所以覺得我當時所體會到的那種屬於家的感覺,必定和這輛車,以及車子停放的位置有關,而不是心存感激地把這一切全部歸功於我姊。

  「你急著要去哪裡嗎?」

  「我在學校的時候,妳也自己開車到這裡來嗎?」 她點亮香菸。「沒有。」

  「可是我們現在來啦。」我說。最後一絲晝光縮進雲層裡,雪輕柔平緩飄下。梅芙內心住了個冰島的卡車司機,再惡劣的天氣都阻擋不了她。但我才剛下火車,又累又冷。我覺得要是可以吃個烤乳酪三明治,泡個熱水澡,一定很舒服。在裘特,泡澡是會被恥笑個沒完的議題,我從來不知道為什麼,但只有淋浴才會被認為夠有男子氣概。 梅芙吸飽一口煙,吐出來,然後熄掉引擎。「我有幾次想開車過來,但後來還是決定等你回來。」

  我伸長脖子看著大宅車道。「妳見過她們嗎?」

  梅芙望著駕駛座車窗外面。「不知道為什麼,我老是想著她一百萬年前第一次到大宅來的情景。你還記得嗎?」

  我當然記得。誰能忘得了安德莉亞的登場?

  「還有,她當時說擔心有人在夜裡透過窗戶看見我們?」

  她這句話才剛說出口,玄關就沐浴在水晶吊燈溫暖的金色燈光裡。頃刻之後,樓梯燈亮起,再過一會兒,二樓的主臥室燈也亮了。荷蘭大宅的燈光和她的話同步齊一,害我心臟差點停止跳動。梅芙之前肯定自己一個人來過。她知道安德莉亞會在太陽西沉的那一刻亮燈。否認自己來過,對我姊來說只是為了增添一點戲劇性,但我後來了解她的用意之後,由衷感激她這麼做。這簡直像一場該死的大秀。

  「妳看。」我輕聲說。

  椴樹枝椏光禿禿的,連一片葉子都沒有;雪還在下,但不太大。我們確實看見大宅內部,視線甚至可以穿透整幢房子。細節當然是看不見的,但回憶會幫我們一一補充:水晶吊燈下方有張圓桌,珊蒂傍晚會把我們爸爸的郵件放在那裡;圓桌後面是座落地咕咕鐘,每個星期天望完彌撒之後,我要負責給鐘上發條,這樣數字「六」下方的船才會在兩條彩繪的藍色波浪上繼續輕輕搖晃。我這時看不見船,也看不見波浪,但我知道。貼牆有張半月形的玄關邊桌,一只繪有女孩與狗的鈷藍色花瓶,兩張不曾有人坐的法式扶手椅,還有一面巨大的鏡子,雕花邊框總讓我聯想起金色大章魚纏結扭曲的觸手。

  安德莉亞彷彿收到登場指示似的穿過玄關。我們離得太遠,看不見她的臉,但從她走路的姿態,我知道她臉上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她一定也曾經這樣看著我們,」梅芙說,「在她第一次踏進我們家門之前。」

  「說不定所有的人都看著我們,每一個在冬天開車經過這條街的人。」我伸手拿她的皮包,掏出香菸。

  「這樣說有點自我膨脹了吧,」梅芙說,「每一個人。」

  她笑了。我看得出來她原本並沒打算要笑,而這沒來由的讓我開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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