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守綺譚

發稿時間:2009/11/07
家守綺譚
家守綺譚
作者|梨木香步
譯者|張秋明
出版社|繆思
出版日期|2009/10/07

  日本文壇承襲了傳統傳奇故事,妖怪小說的潮流一直有增無減,不過本書相當特別,是一部溫馨好看的鬼怪小品,而且時代背景不若《陰陽師》等同類小說設定在8、9世紀的日本古代平安朝,反而讓故事發生在進入20世紀的明治時代,使古典的題材增加了現代新鮮的趣味。

  本書敘述者是個作家,他受老友父親之託看管老房子,因而和老屋中的鬼靈精怪有所交流。書中每個短篇故事都以院中的植物為題,呈現一種與自然和諧共處的溫暖氛圍。詳究故事內容,梨木香步似乎沒有一點想針砭時弊或諷刺人性的意圖,更沒有恐怖駭人的情節,只是說說有趣、神祕的「事物」和事件,也許讓讀者更容易留心大自然的細微奧妙。就讓我們恢復兒時閱讀故事書的單純樂趣吧!

文章節錄

忘都草

  羅漢松樹下的地面,因為日曬充足,早春時節冒出類似雞兒腸的綠芽。

  ──那是忘都草,之前屋主的太太很喜歡。

  鄰家太太告訴我。

  心上記住了這風雅的花名,不知會開出什麼樣的花朵,倒也不是刻意地期待。結果開出了類似野菊,顏色比野菊更為濃豔的深紫色小花。

  由於最近連續有兩篇短篇小說登上雜誌,手上有稿費,便到站前商店街的肉鋪買了牛肉。提著一包肉走在路上時,一隻狗竟跟在我身後。噓聲驅趕了一下,狗兒就是不肯離去。牠要跟,我也沒辦法,但手上提著一包肉總是不安全,於是就頂在頭上繼續往回家的路走。途中遇見住在附近的老先生,問我:這麼做是什麼消災解厄的法術嗎?我靈機一動,回說是異國風俗。事實上我也沒有亂講,只不過我並非事先準備好這個理由,而是在被問之際才想到有此異國風俗。

  拿出火爐、鐵鍋坐在房間前的沿廊上燉肉時,大概是被肉香所吸引吧,突然畫軸開始搖晃,只見高堂一下子從中走了出來。

  ──你怎麼又突然出現?這一次不需要下雨幫忙嗎?

  聽我如此一問,他說:

  ──那是第一次才要。凡事起頭難嘛,一旦知道門路就容易了。

  原來如此。因為走廊前方傳來奇怪的聲音,過去一看知是剛才的那條狗。許是鑽過門縫跑進了院子。是因為害怕高堂吧,屁股夾著尾巴,邊後退邊發出低吼聲。

  ──哦,瞧牠不死心的樣子。綿貫,你就給牠一塊肉吧!

  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綿貫征四郎。

  ──這可是很寶貴的肉吶!

  我明顯地露出不願意的表情。

  ──你就當做我還活著,將請我吃的那一份給牠吧!

  聽他這麼一說,我也心軟了。

  ──喂!這是高堂賞你的。不要再叫了!

  丟出一塊肉,掉在百日紅的樹根下,狗兒立刻搖著尾巴跨越池水,直往肉塊奔去。

  ──真是現實的傢伙!

  ──畜牲就是那樣子。這麼一來牠會留在這裡的,你就給牠取個名字吧!

  ──那可不行,我連養活自己一個人都有困難了。

  ──總有辦法的。鄰家太太很喜歡狗,她知道你的窮困,應該會幫上點忙。

  ──難道你不幫幫我嗎?比方說讓我寫出傑作。

  ──我可沒有那種法力。

  高堂說話的語氣顯得興趣缺缺,接著又說:

  ──我看就取名叫做五郎吧!征四郎的下面是征五郎,可是太麻煩了,乾脆省略征字,直接叫五郎。

  ──隨便叫牠什麼都好,我可是不會幫牠蓋狗屋的。想睡就睡在地板下面,我只是不趕牠走就是了,反正我也不求牠留在這裡。

  吃完肉的五郎先是在原地低吟,接著又開始挖掘百日紅的樹根。大概是聞到了魚內臟的氣味。

  ──喂!還不停下來,別挖了。

  我看不過去大吼,高堂也立刻站起來說:

  ──別挖了,五郎。

  原來他還有腳呀。不料五郎也不知怎麼了,突然就乖乖回到廊前,趴伏在地上。高堂很滿意地說:

  ──嗯,好乖,五郎。

  我一邊看著這一幕一邊吃肉。

  ──味道很好的,你不來一塊嗎?

  ──你是在叫誰吃肉呀?真受不了你。我該走了,時間到了。

  說完,高堂又走進畫軸之中,小船好像就繫在裡面。

  ──下次能待久一點嗎?

  我大聲問。

  ──應該可以吧。

  高堂回答。五郎對著畫軸依依不捨地發出汪汪叫聲。

  過了一會兒,門口傳來呼叫聲。出門一看,是鄰家太太。

  ──沒什麼事啦,只是我東西煮太多……

  原來是一鍋看起來很美味可口的燉雞肉。我道了謝,鄰家太太卻沒有準備離去的意思,神情有些不自在。

  ──剛剛我好像聽見狗叫聲……

  就在這時,五郎也湊巧搖著尾巴跑過來,帶著滿面笑容。如果狗也有笑容,應該就是牠現在這副德性吧。

  ──哎喲,好可愛呀!原來你有養狗呀?

  ──噯,不不,我哪有能力養狗呢,是剛才路上順便……

  ──你這樣也算是積德呀。

  鄰家太太撫摸著五郎,一臉正經地點頭對我說。我這才明白,原來這鍋雞肉有一半是拜五郎之賜。

  ──沒想到也能在這屋子聽見狗叫聲呀……之前的屋主很討厭狗,可憐的是他們家少爺經常跑來我家,他很喜歡我們家當時所養的狗。

  少爺,難道是高堂嗎?

  ──是呀,已經過世了……對了,聽說你們兩位是同學吧?這隻狗叫什麼名字呢?

  ──喔,我打算叫牠五郎。

  ──什麼!五郎?

  鄰家太太眼睛登時發亮。

  ──跟我們家之前養的狗名字一樣!哎呀哎呀,怎麼會有這種事呢?簡直不能當作是陌生人,不對,應該說是陌生狗。原來如此,你叫做五郎呀?

  鄰家太太將臉湊近五郎磨蹭,果然很喜歡狗沒錯。

  傍晚,我將雞肉分一半給五郎,還特別摘下忘都草的小花,插進收在櫃子裡、瓶口缺了一角的花瓶中,供在客廳壁龕裡的畫軸前。

  我在心中低喃: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呀。根本就是高堂你自己想在這間屋子裡飼養五郎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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