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家的祕密學徒

發稿時間:2022/03/25
畫家的祕密學徒
畫家的祕密學徒
作者|伊莉莎白.波頓.崔維尼奧
譯者|柯清心
出版社|字畝文化
出版日期|2022/03/16

  本書是參考西班牙巴洛克自然主義大師委拉斯奎茲,以及其黑人畫童胡安的真人真事,加以改寫的創作。十七世紀的西班牙,奴隸被禁止從事任何藝術行為。然而,胡安跟在世界級大師的身邊,心裡也忍不住興起想要自己畫畫的念頭……《畫家的祕密學徒》榮獲紐伯瑞金牌獎,也是影響後世近六十年的經典小說。故事不只觸動人心,亦生動描寫四百年前的西班牙,並融入委拉斯奎茲的多幅畫作,增添故事的不同層次,宛如親身經歷一場名畫巡禮。

文章節錄

《畫家的祕密學徒》

第四章、我成為畫家助手(摘錄)

  每年總有幾個月的時間,主人會接到很多肖像畫的委託工作,我就得跟在旁邊,在模特兒的臺子上擺設桌椅。我必須把品質優良的素描紙擺好,穩穩固定在木板上,並備妥燒透的素描木炭條。為了製作這些炭條,我在後院生了一小堆火,用磚頭封好,只留一個小通風口,然後把橄欖樹的細枝和樹枝扔進去,直至焦透。

  我得經常調整窗戶,讓光線打在女士的長袍或某位紳士外套上的特定位置。對於這種細緻的工作,我總是非常小心。

  主人對於這些事情有著異常嚴格的要求,當一切就緒,準備開始作畫時,只有我熟知主人的奇特作風。他的畫架上總是特別掛著一塊布,以便隨時可以遮住他的畫,讓大家看不見他在做什麼,主人從不允許模特兒在畫作完成之前偷看。常常有好幾天的時間,主人都只是站在模特兒前面沉思,除此之外什麼都不做,偶爾才畫一兩條線。

  等主人終於在心中決定好每個細節、想好完整構圖、分析完所有顏色和線條後,便會抓起筆刷,快速又俐落的作畫。他的筆刷總是舉在頭頂上方十公分處,他的調色盤則是一片又平又大的腎形木板,上面按照一樣的順序,備好小坨的顏料。離他大拇指最近的是冷色、大地色,然後逐漸變為暖色,以及更亮的顏色,最後則是一大坨白色顏料。主人卯起勁工作時,連調色盤都不必看,便能精準無誤的拿筆刷往他要的顏料蘸去,點取他需要的分量,混進他要的顏色裡。我總是看著他,連瞥都不瞥一眼就混合出同樣的色彩,直接塗到畫布上,而顏色總是精準無比。

  他的筆觸也同樣完美。當我待在他旁邊,站得離畫布很近時,經常會覺得那些筆觸是胡刷亂抹,可是當我稍微往後退一些,就會發現,那些色塊和輕抹淡塗的象牙白,竟然化為細緻的蕾絲褶邊,或絲綢上最美麗的高光。我一再的見證這件事,每次都覺得十分神奇。主人對我的驚嘆從不多說什麼,只是靜靜的在烏黑的鬍子底下,露出一彎淺淺的笑。

  主人工作時從不聊天,開口說話的往往是模特兒。主人只偶爾在模特兒安靜期待他回答時,才會偶爾應個聲,含糊的附和「喔」、「有可能」或「是啊」之類的話。

  不過,主人很喜歡研究不同人的個性。有一次,模特兒離開後,他一邊畫著背景一邊對我說:「小胡安,我很喜歡聽人們談論自己,因為大家會不小心展現真實的自我。譬如說吧,大部分的女人都覺得自己很可愛,說到自己時,都像是在講一位人見人愛的朋友,不管做什麼錯事都會被原諒;反之,男人則是自我崇拜,談到自己的時候,就像法官大聲宣告『無罪!』的樣子,充滿自信。」

  我大膽問說:「主人,您在畫他們時,會不會很難表現他們的真實樣貌?」

  「不會的,沒有人知道自己真正長什麼樣子。再幫我拿一些土黃色過來。」

  然後主人便不再說話了。

  我偶爾也會披上一些難駕馭的布料,擺一些動作,讓主人練習作畫。

  等學徒畫過花瓶、水果、起司、火腿和各種各樣的物件後,主人開始讓他們畫人像素描,我又更經常被叫去為他們擔任模特兒。這給了我報復克里斯多博的機會,而且還能一邊偷偷協助阿瓦羅。我故意些微挪動身體,讓克里斯多博沒辦法好好素描,而當阿瓦羅正在看我時,我便努力保持不動。主人會因此責備我,也會盯著我,但有時我就是忍不住搗蛋。每次主人批評阿瓦羅的作品,稱讚克里斯多博的畫作時,我便覺得難過。有一天,我沮喪的模樣被主人看見了,他便告訴我他做出褒貶的標準與理由。

  「藝術必須真實。」他說:「生命中,唯有藝術必須永遠保持真實,否則它便一文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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