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之子

發稿時間:2022/04/29
幸運之子
幸運之子
作者|蕾貝佳‧馬凱
譯者|宋瑛堂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2/04/26

  本書以男性友誼與贖罪的燦爛回憶,講述一個關於愛與生命的故事。故事描述1980年代,芝加哥男孩城一群快樂的年輕人,他們年輕氣盛、盡興享樂、感情深厚,卻沒有察覺一種陌生的疾病即將席捲他們的未來。每個人都知道人生多短暫,卻沒有人談論人生多漫長。那是無數年輕俊美男子的黃金盛世,從報社總編輯、社運律師、攝影師到劇場演員,正當他們準備嶄露頭角、發光發熱之際,疾病卻無情地帶走他們。作者蕾貝佳‧馬凱費時四年研究採訪,帶領當代讀者回顧30年前人人聞之色變的世紀病疫現場,它讓讀者看見愛,也看見人的力量與侷限。本書榮獲2019年安德魯卡內基獎章年度最佳小說獎,並入圍普立茲獎決選。

文章節錄

  初相識那幾個月,兩人尚未認真交往。當時耶爾剛搬來芝加哥不久,查理屢次介紹耶爾認識他在密西根安娜堡大學城沒見過的鮮事,看他咋舌而暗爽,滿足歪念頭。查理帶從未涉足三溫暖的他去「獨角獸」。他怕東怕西的,雙臂交叉腹部,頻頻問這種場所合不合法,一直糗他的查理鬧得好開心。最後,兩人在氤氳的紅燈下,窩進角落親熱,然後移師查理的公寓享受隱私。另有一次,查理帶他去食堂舞廳,對著舞池裡的男人指指點點,叫耶爾改天去找他們「撫吻」。以前查理愛賣弄英式英文,因為他心知耶爾愛聽。那天晚上,耶爾對他說:「感覺上,我好像走進新聞裡了,例如說,在《誰是同性戀》系列報導裡常搭配的那種從圖庫裡抓出來的舞廳場景。我們掉進斷袖圖庫啦。」查理聽了說,「結果呢,好好一幅圖被你破壞了。你站得像個木頭人,還滿臉驚恐。」耶爾記得,當紅舞曲《潮城》(Funkytown)結束時查理說:「看!」角落的大砲對準舞池齊射亮彩屑屑,體格本來就像健美男模的舞棍渾身汗,霎時藍、綠、粉紅色屑屑繽紛上身,肩膀線條更顯突出。查理指向一個豔光絢爛的舞客說,「那一個。去報你的電話給他,快去。」

  即使耶爾當時只願和查理獨處,食堂舞廳的景象仍令他情緒高亢。他住安娜堡時,全市正宗同性戀酒吧只有一間,但完全不像這裡,不是同性戀舞廳,不是一個人人玩得如此酣暢的場所。安娜堡那間酒吧髒兮兮,有一臺垂頭喪氣的點唱機,窗臺擺著半死不活的天竺葵,用來遮擋路人的視線,裡面總有一股鬼鬼祟祟的氛圍,好像再微小的歡樂也要靠偷偷摸摸的方式爭取。在這裡,音樂大放送,吧檯有三座,有一雙霓虹唇燈,鏡球眾多,全場縱情放肆眉飛色舞。五年前在霍斯特德街,夜生活大不如現在,酒吧才剛一間間開幕,男同志才剛搬過來,「男孩城」甚至尚未打響名號,以同性戀為主的商圈才剛要成形,因此緊鄰河畔的這裡,是耶爾最早愛上芝加哥的地方。

  耶爾覺得在食堂舞廳,即使只端酒當壁花,他也有享樂的權利。食堂宣布,這裡是好事即將發生的地點。芝加哥即將對他開展全城地圖,對著他一次延展一條希望無窮的街,一次拓展一個迷醉人心的場所,將他編織進芝加哥這疋布,對著他的嘴灌啤酒,對著他的耳灌音符,永久居留。

  同年秋天,耶爾和查理開始認真交往。某天,耶爾藉酒壯膽,悄悄對著查理耳朵說愛上他了,查理也低聲回應,「你最好講話當真。」自此,兩人感情進展加速,有大約一年的時間,查理把擔心的事掛在嘴上,說耶爾尚未全盤體驗芝加哥的自由風情,尚未品嚐夠男味,總有一天將醒悟,決定向外再發展。那段日子,查理常說,「以後你回首這一段,一定會質疑自己為什麼浪擲青春。」耶爾當年二十六歲,查理只大他五歲,不知道為何卻把兩人當成跨代的忘年之交。原因是,在倫敦老家時,查理出道的年紀輕到不像話,而在密西根州的耶爾直到大二仍在性向十字路口蹉跎。

  最後,感情路穩定了。耶爾適合走穩定交往的路,穩到泰迪特別愛調侃他是蕾絲邊,笑問他在拉子公社的日子怎樣。耶爾的前兩段情各維持一年。感情天地中,他不喜歡風浪,不只討厭曲終人散,也討厭開頭的磨合期,討厭自我疑慮和緊張兮兮的情緒。他厭倦在酒吧和男人邂逅,寧願張嘴舔人行道,也不願去岸邊停車場獵野味。他喜愛跟固定的人做固定的事。他喜歡為了看電影而去看電影。他喜歡買菜。交往兩年下來,狀況容易掌握。

  接著,愛滋魔掌伸向芝加哥,如慢動作的海嘯從東西岸撲來,轉瞬間,查理莫名其妙一直窮擔心,不是唯恐染愛滋,而是擔心耶爾移情別戀。今年五月,在耶爾明瞭查理信心惡化到多嚴重之前,耶爾應朱利安和泰迪邀約,去麥迪遜大酒店玩一個週末。報社工作太忙的查理無法抽身同行,玩三天也不行。耶爾跟他們探索市區,在飯店的酒吧熱舞。週六,耶爾聽收音機轉播小熊隊賽事,耗掉大半夜。豈料耶爾回家後,被查理質問了一小時。查理想知道三人床位如何安排,喝了多少酒,更追問朱利安做過的每一件事──問夠了,接下來一星期,查理懶得跟耶爾講話。如今查理自稱能明瞭週末三人行沒有亂來,但一想到耶爾跟朱利安或泰迪同行,想像力就猖獗到令他無法招架。查理顧忌的其實是朱利安,不是泰迪。朱利安比較騷包,是拿自己叉子叉一塊蛋糕餵人吃的那一型。對泰迪吃醋就比較怪了,是昨晚才有的情況。

     ──摘自時報出版《幸運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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