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少年

發稿時間:2011/03/19
永遠的少年
永遠的少年
作者|楊照
出版社|本事文化
出版日期|2010/12/28

  小說家村上春樹是日本呼聲最高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人選,作家楊照讀了村上春樹著作二十幾年,最近出版《永遠的少年:村上春樹與海邊的卡夫卡》,是台灣談村上春樹最精彩的一本論著,尤其從小說《海邊的卡夫卡》點出村上春樹作品特質當中的正面、向上的力量,是過去談論村上春樹少有的角度。

  楊照特別從「互文」的方式談論村上春樹,包括村上春樹如何引用卡夫卡、希臘悲劇、大江健三郎等影響現代文學的大師作品,卻又從中翻出個人獨特的創意,在現代人的虛無之中,發現愛與新生的力量;作者同時花大篇幅談希臘悲劇、卡夫卡等與現代人的困境,從這裡指出村上春樹的獨特書寫位置,論析相當深入而全面。

  過去不少人談村上春樹,較多著重在較虛無的層面,反映資本主義社會失落、疏離的都市感,此書作者指出,村上春樹要《海邊的卡夫卡》主角做一個全世界最強悍的十五歲少年,走進命運風暴而不躲避,同時也帶領讀者在現代文明的廢墟中,從愛的角度發現生命正面的意義,找到生命的出口。

  這本書是楊照之前在誠品講堂談村上春樹的一系列課程,針對村上春樹早期作品被忽略、到了《海邊的卡夫卡》更清楚堅定展現的正面特質,在作者深入淺出的剖析中,呈現在讀者眼前。書中同時探討在日本文學脈絡下,村上春樹的獨特性與時代意義,實在是村上春樹迷不容錯過的一本好書。

文章節錄

《永遠的少年:村上春樹與海邊的卡夫卡》

向命運直直走去的強悍

  《海邊的卡夫卡》一開頭講什麼?一開頭是烏鴉少年在對主角「十五歲的少年」說話。烏鴉少年講得最精彩的,是這段話:

  有時候所謂命運這東西,就像不斷改變前進方向的區域沙風暴一樣。你想要避開它而改變腳步,結果,風暴也好像在配合你似的改變腳步。你再一次改變腳步。於是風暴也同樣地再度改變腳步。好幾次又好幾次,簡直就像黎明前和死神所跳的不祥舞步一樣,不斷地重複又重複。

  你要問為什麼嗎?因為那風暴並不是從某個遠方吹來的與你無關的什麼。換句話說,那就是你自己。那就是你心中的什麼。所以要說你能夠做的,只有放棄掙扎,往那風暴中筆直踏步進去,把眼睛和耳朵緊緊遮住讓沙子進不去,一步一步穿過去就是了。那裡面可能既沒有太陽、沒有月亮、沒有方向、有時甚至連正常的時間都沒有。那裡只有粉碎的骨頭般細細白白的沙子在高空中飛舞著而已。要想像這樣的沙風暴。

(《海邊的卡夫卡》,頁八―九)

  這其實就是村上春樹對《伊底帕斯王》這部經典的精到評論,同時又是在小說一開始,就毫不保留地揭示了整本小說的主題。《伊底帕斯王》談的是「命運」,毫無疑問。「命運」是無法違抗的,命運無所不在。萊烏斯和柔卡絲塔一開始就知道了命運的安排,早就得到了警告,因而他們想盡辦法逃避命運,當機立斷把這個將會弒父娶母的小孩丟棄、殺死。

  伊底帕斯長大後,也被告知了將會弒父娶母的命運,於是他匆忙地離開了科林斯,也是為了要逃避命運。我們很容易對這齣戲留下強烈的印象,那就是這齣戲傳遞了這個訊息:命運如此強大,命運鋪天蓋地而來,作為一個人,你非但無法抵抗,甚至也無法逃脫。

  然而以《伊底帕斯王》故事為底本的《海邊的卡夫卡》,書一開始,卻是烏鴉反覆訓誡著,要主角田村卡夫卡做一個「全世界最強悍的十五歲少年」。什麼是「全世界最強悍的十五歲少年」,烏鴉講得清楚明白,就是明知命運,卻不逃避,明知風暴要來,卻不繞開,而是直直地走進風暴裡去。

  村上春樹對《伊底帕斯王》有一個特殊的看法,或說他對這齣戲有一件根本上不同意、無法同意的事:戲中這些人都試圖逃避命運,他們都做了想像自己正在遠離風暴的決定,往風暴之外的方向走,以為這樣可以躲過風暴。可是他們沒想到,從萊烏斯、柔卡絲塔到伊底帕斯,他們所做的每一項逃避命運的決定,反而都一步一步將他們拉回到前定的命運裡。

  從《伊底帕斯王》出發,村上春樹要在《海邊的卡夫卡》裡寫出一個徹底的翻轉:脫離命運控制唯一的方式,就是面對命運,勇敢地走進命運風暴中,不管那風暴多強多可怕,唯有如此才能擺脫命運的全面控制。《伊底帕斯王》戲裡的每一個人都只想逃避命運,沒有勇氣對抗命運,他們沒有那種「強悍」。

  往命運的沙風暴中直直走進去,這叫做「強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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