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的聲音

發稿時間:2011/09/17
曠野的聲音
曠野的聲音
作者|瑪洛.摩根
譯者|李永平
出版社|智庫
出版日期|2011/04/20

一位五十歲的美國女醫師到澳洲講學研究,在巧合機緣下,被一個世人不知的原住民部落邀請參與赤腳穿越沙漠,一起生活數個月,完全脫離她熟悉的所謂文明社會。回來後,寫下《曠野的聲音》一書,透過描繪最原始的原住民生活方式,反映現代人上班賺錢、加班、消費娛樂等既定生活方式與受無窮物慾牽制的荒謬。

作者瑪洛‧摩根於1995年以小說體裁寫成此書,記錄她1990年代在澳洲真實的奇遇,主要是為了保護與她共同生活過的原住民部落,避免受到外界無謂的干擾,卻引起被質疑憑空捏造的爭議,儘管如此,作者的心靈之旅,使得此書十幾年來不僅暢銷美國,也譯成二十幾種語言版本,今年更出版十五週年紀念版。

在與原住民生活的那幾個月,作者體驗到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例如沒有三餐定食習慣,走到那兒,看到有美食就吃,但所謂美食都來自不經意的大自然角落,不經烹調,信手拈來放入嘴裡就美味無比,就像蛆蟲,她原本覺得噁心,後來也覺得美味極了,與現代人的美食相比天差地別。另外,原住民不慶生,但在每學會一件新技能或發現新道理時,反而會高興地慶祝心靈的成長。

書中透過很多例子,一再提醒讀者反省自己的生活是否太受限於日常的規律?是否過於沉迷賺錢與花錢而忽略生活許多活動可以與金錢無關?是否太迷戀物質而與大自然相距愈來愈遠?有人認為作者提倡反文明的觀念,不過,書中確實點出現代社會共有的問題,讀者閱讀後思考自我警醒與調整,也未嘗不可。

文章節錄

第一章

擺脫文明的牽絆

  四個鐘頭之後,車子駛到一棟波狀洋鐵皮搭蓋的建築物前。屋外有一小堆悶燒的火,兩個原住民婦人看見我們走過來,就站起身。他們都是中年婦人,個子矮小,衣衫單薄,臉上堆滿溫馨的笑容,其中一位帶著束髮帶,使她那頭濃密鬈曲的髮絲四下流竄出來。兩位婦人身材都顯得苗條、結實,有如滿月的圓臉上,閃爍著明亮的褐色眼睛。我跨下吉普車時,司機說:「順便一提,我是這兒唯一會說英文的人。我充當妳的翻譯,也當妳的朋友。」

「這下可好了!」我心裡想。「我花了七百塊錢,買飛機票、住旅館,還特地買一套新衣裳,準備在頭一次和澳洲原住民見面時穿,現在發現,他們連英文都不會講,更不用提鑑賞流行的服飾了。」

既來之則安之,我還是試著跟他們打成一片吧,但內心深處我知道我辦不到。

那兩個婦人操著粗糙的異國口音,聽起來不像說著完整的句子,而像一個一個單字。我的翻譯轉身向我解釋,參加聚會之前,得先淨身。我不懂他的意思。沒錯,我身上沾著好幾層灰塵,一路坐車前來,滿身熱烘烘的,但這似乎不是他所指的。他遞給我一塊布,我攤開一看,發現那好像是一塊用來包裹身子的破布。他告訴我,我必須脫掉身上的衣服,把那塊布穿上。「什麼?」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是開玩笑吧?」他板著臉,重複一次指令。

我望著四周,想找個地方換衣服,但找不到。我還能怎麼辦?一路千辛萬苦來到這兒,打退堂鼓也未免太晚。那個年輕的翻譯走開去了。「哦,管它的!換了衣服也好,涼快些。」我心裡想。於是我盡可能小心翼翼地脫下身上那套新衣裳,整整齊齊疊成一堆,然後換上當地的服裝。我把隨身的東西堆在旁邊一塊大圓石上,而不過數分鐘之前,那塊石頭還被充當為凳子,給那兩位等候的婦女坐。我身上圍著那塊樸素無華的破布,感到渾身不對勁,後悔花錢買那套「讓人眼睛一亮」的新衣裳。

年輕的翻譯又走回來。他也換了衣服。他站在我面前,幾乎一絲不掛,只圍著一塊布,就像穿游泳褲般,和火堆旁的婦人一樣打著赤腳。他發出進一步的指令,要我脫掉身上每一件東西:鞋子、絲襪、內衣和所有珠寶,連髮夾也不得留下。我的好奇心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恐懼,但我還是順著他的指示去做。

我記得我把珠寶塞藏在鞋尖裡頭。我也做了一些婦女很自然會做的事情,這是出於本能,不是後天學來的----我把內衣藏在衣服堆裡。

他們把嫩綠的柴枝加進悶燒的煤堆中,一簇灰色的濃煙升起。頭上綁著束髮帶的婦人拿著一件東西,看起來像是一隻大黑鷹的翅膀。她把它張開來,形成一柄扇子,在我面前從頭到腳搧著,煙霧繚繞,使我直嗆。接著,她伸出食指,在空中畫了個圓圈。我懂得這是「轉身」的意思。同樣燻煙儀式在我身後重複一遍。然後我遵循指示,跨過火堆,穿過煙霧。

最後,她告訴我,我已經淨過身了,可獲准進入那間用洋鐵皮搭蓋的小屋。一個膚色深褐的男人護送我走到門口。這時,我看見剛才的婦人揀起我那堆隨身物品,舉到火堆上。她揪著我,笑了笑,當我們的視線交集時,她鬆開了手,讓那堆寶貝掉下。我擁有的東西全都送進了火中!

那一刻,我的心涼了半截;我深深嘆了口氣。我不曉得為什麼我沒提出抗議,也沒立刻過去搶救我的東西。我沒這麼做。那位婦人臉上的表情顯示,她這樣做並非出於惡意,只不過想以這種方式,對一個陌生人表達一種獨特的好客之道。「她沒見過世面。」我心裡想。「她不懂信用卡和證件這些東西。」幸好我把飛機票留在旅館。我在旅館也留下其他衣服。到時候,我只有印著頭皮,穿著現在這身服裝走過旅館大廳,我記得我對自己說:「喂,瑪洛,妳這個人挺有彈性的,何必為這檔事傷神呢?」不過我心裡確實已經盤算好,稍帶一會,我要從灰燼中把我的一枚戒指挖取回來。但願我們坐吉普車回城裡時,這堆火已經熄滅,變冷了。

但,事與願違。

只有在回顧時我才瞭解,剝除身上珍貴的(而我認為必須的)珠寶,本身就具有象徵的意義。我當時並不明瞭,對這些人來說,真正的時間,和風靡全世界的鑲鑽金錶上所顯示的時刻毫無關係。

很久以前,我才會瞭解,擺脫物慾和某些信念的牽絆時,在我尋求人類「生存」意義的過程中,早已注定是極為必要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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