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

發稿時間:2011/10/01
週末
週末
作者|徐林克
譯者|鄭旭清
出版社|皇冠
出版日期|2011/06/20

《週末》是德國當代最重要小說家之一的徐林克最新著作,敘述1960年代德國左翼赤軍連一名男子參加恐怖暗殺運動後被捕,關入監牢,待特赦放出來,已是五、六十歲的老年人,當年同志在他出獄的那個週末重聚歡迎他,故事環繞著相聚的場所,一一剖析他們的內心世界與從昔至今的變化,人性的刻畫相當有可看性。

徐林克出身德國一個法律世家,從小喜歡文學創作,但順著家人先唸了法律並當上法官,因此,他的小說創作都環繞著人的罪惡,叫好又叫座的電影〈為愛朗讀〉即改編自他的原著小說。這本新作主題嚴肅,又以簡潔的場景和對話語句處理,不拖泥帶水,有著德國人特有的理性、節制與冷靜,引人入勝,讀來也相當輕快。

週末重聚的當年赤軍連份子,如今有人是記者,有人從商,都非昔日模樣,且放棄左派思想。作者藉由他們反省、檢討資本主義的現實與社會主義理想的落差;也有人執著於原有思想,想推舉出獄同志領導,東山再起。可說處處勾勒昔日理想到今日現實都有的貪婪、懦弱、欲望等負面人性,也呈現理想付諸行動的不那麼單純,其間仍有人性陰暗面的動機。

故事涉及思想主義時,不做辨證,而是回到人性核心本質,以現實對話呈現,加上作者擅長關懷人性的課題,而能以現象、人性本質來提煉、掌握敘事的精髓,並能引起讀者共鳴,尤其主角與現實紐約911恐怖攻擊的恐怖份子差不多,則911恐怖攻擊是正義理想或是謀殺?就很值得人們思考,此書透過好看不艱澀的故事探討人類社會重要的主義課題,讀者在思考上或能找到新的出口。

文章節錄

內文節錄

陽光照在這棟老舊的砂石建築上,她再次感到奇特的悸動,一棟為了如此醜惡的目的而興建的建築,卻能同時如此美麗:牆上爬滿藤蔓,春夏兩季是草地和森林的青綠,秋天則是金黃中夾著火紅。屋頂角落有幾座塔樓,最大的一座在建築正中央,那裡的窗戶宛如教堂。沉重的大門令人望而生畏,彷彿不是要關住其中的居民,而是要將敵人拒於門外。她看看錶,裡面的人喜歡讓人空等。她經常申請兩小時探訪,但經常只給一小時,然後先是讓她枯坐沒人來帶,最後只能和他待上半小時或頂多四十五分鐘。

但這一次,當附近的教堂敲起七點的鐘聲時,大門打開了,他走出來,在陽光下瞇著眼。她快步過街,他還來不及放下手上兩個袋子就被她緊緊擁抱。他站在那裡任她抱著,沒有回應。「終於等到了,」她說:「終於。」

「讓我開。」他們到車邊時他說:「我在夢裡想過不知多少次了。」

「你確定嗎?現在的人開車快多了,路上車也多了不少。」

但他仍舊堅持,就算緊張得都冒汗了還是繼續往前開。她繃緊神經坐在旁邊,就算他轉錯彎或在高速公路上超車不合規定也沒說話。直到開過一個休息站路標時她才說:「我要吃早餐。我已經起床五個小時了。」

她每兩星期會去監獄看他一次。但當他和她沿著餐檯走,把食物放上餐盤,站在收銀台前,再從廁所出來坐到她面前時,她卻覺得自己似乎好幾年沒見過他了。她發現他變得十分蒼老,比她之前注意到的和探監時的印象老得多了。乍看之下,他仍是個英俊的男子,有著高大身材、稜角分明的臉型、發亮的綠眼珠和濃密的棕灰色頭髮。但姿勢不良凸顯出他微凸的肚子,和他細瘦的四肢很不相稱。他步伐拖沓,臉色灰暗,額頭上皺紋縱橫交錯,筆直地延伸到臉上,但那不是過度專注留下的痕跡,而是隱約暗示著內心的沉重壓力。當他開口時,她再次為了他對話中表現出的笨拙與猶疑,以及強調語氣時不自覺的神經質手勢而驚訝。之前探監時她怎會沒注意到?此外,還有多少身心內外的變化是她沒注意到的?

「我們去妳那裡嗎?」

「我們去鄉下過週末。瑪格莉特跟我在布蘭登堡買了棟房子,房子有點老舊,沒暖氣,也還沒接電,水要從屋外的幫浦打進來,但有個年代很久的大庭院。夏天這時候,那裡真是美極了。」

「那妳們怎麼做飯?」

她笑了起來。「你竟然會想到這個?我們用以前那種大瓦斯桶做飯。為了這個週末,我還多叫了兩桶備用。我找了些朋友一起過來。」

她原本希望他聽到後會開心點,但他沒有反應,只問了:「有誰會來?」

當初她認真思考了很久。哪些朋友對他有好處?哪些會讓他尷尬或退縮?他必須接觸人群,她想道,而且也需要幫助。如果連這些老朋友都幫不了他,那還能指望誰?最後她決定了,只要高興接到她的電話並願意過來的,就是合適的人選。在某些婉拒的電話中,她聽得出對方是真心覺得遺憾。他們說那天已經有了別的計畫,如果能早點得到消息的話,他們也很想來。但她又能怎樣呢?他就這麼突然被釋放了。

「有漢納和艾瑟,烏利希和他第二任太太跟女兒。凱倫和她先生,當然還有安德利亞。加上你和瑪格莉特,一共十一個。」

「馬可‧韓恩呢?」

「誰?」

「妳明知道──一開始他只是寫信給我,四年前第一次來獄裡見我,之後就常來探監。除了妳之外,他……」

「你是說那個差點毀掉你特赦機會的瘋子?」

「他只是做了我要他做的事。那封賀電是我寫的,我認識那些人,也知道事情是什麼狀況,妳不能怪他。」

「你不知道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但他知道。結果非但沒有阻止你,反而跟著起鬨,他是在利用你!」她又和那天早上看到報紙時一樣火大,當時她讀到,他寫了封賀電給一個帶有暴力色彩的左翼組織會議。報上寫道:這種行為顯示出他缺乏內省與悔過的能力──而這樣的人不值得被赦免。

「我會打電話請他過來。」他站起來,手伸進褲袋找硬幣去打電話。她也站了起來,本想跟過去阻止他,但又坐了回去。當她看到他電話講到一半停下來時,再次起身走向他,接過話筒,和對方說了往鄉間別墅的路線。他伸手摟住她,讓她覺得好過了些,也稍微鎮定下來……

2

對於即將一起度過的這個週末,漢納全無概念,也不知和克莉絲汀及其他老友和約爾克重聚時該期待些什麼。當克莉絲汀來電時,他二話不說立刻答應。那是因爲在她的聲音裡聽出懇求之意?還是因爲你不能背叛年輕時的友誼?或者是出於好奇?

他來得很早。他在地圖上看到克莉絲汀的房子緊鄰自然保護區,所以在與老友重聚前想先去走走,這星期三他剛從紐約開完會趕回來,緊接著又陷入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與緊湊的行程中,所以想去呼吸新鮮空氣放鬆一下。

他抵達後,為此處的佔地寬闊而驚訝:這裡有石砌圍牆、鑄鐵大門,屋前高大的橡樹,以及屋後遼闊的庭園。這是有數百年歷史的男爵莊園,每個地方都已破敗不堪。屋頂鋪著生鏽的浪形板,外牆油漆剝落,露出霉斑,屋後陽台望出去的草地長滿雜草和灌木。但窗戶已經換新,屋前新鋪了鵝卵石,陽台上放著露天酒館風格木製家具。一張桌子和四張椅子已經擺好,其他桌椅還堆在旁邊,而通往庭園的幾條小路上,雜草已被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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