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巧的感覺

發稿時間:2012/03/03
機巧的感覺
機巧的感覺
作者|莎娣.史密斯
譯者|劉韻韶、陳鼐安
出版社|聯合文學
出版日期|2012/01/20

  1975年在英國出生的黑人女作家莎娣‧史密斯,已有《白牙》、《簽名買賣人》、《論美》等創作和論著,也是《其他人的書》的編輯,文學成就受到相當肯定,廣獲跨世代讀者的喜歡與認同,令許多人很好奇地想探討她成功背後的原因。閱讀她的雜文集《機巧的感覺》,可以了解她觀察世事的觀點,並從中獲得解答。

  國外許多作家的自我訓練往往都是多方面的,小說家通常同時是很好的專業讀者,閱讀的心得寫作很容易呈現作家個人的品味。這本書讓莎娣‧史密斯閱讀過那些著作、看過那些電影以及她對這些作品的感受公諸於世,讀者也可從這些雜文的字裡行間,理解她的思考與創作何以能夠貼近讀者心靈而大受歡迎。

  書中雜文基本上都是評論文章,包含〈READING(閱讀)〉、〈BEING(存在)〉、〈SEEING(觀看)〉、〈FEELING(感覺)〉、〈REMEMBERING(紀念)〉等五大單元十七篇,都顯現作者敏銳的洞察力、豐富的情感與寫文章的嚴謹,例如從「《米德鎮的春天》和每個人」一文,可以了解寫喬治‧艾略特的愛情觀如何影響她的作品。

  莎娣‧史密斯十年前寫出第一本創作後,這本雜文集是讀者第一次有機會透過文字了解她的閱讀行為以及她對許多書籍或作家、名人的評價,從中確實可窺見她的博學,即使是評論作家或別人的文章,本身都是非常漂亮的散文,讀來毫不生硬,也令人不難理解,她這麼年輕就能在國際文壇上獲得極高聲譽,真是其來有自。

文章節錄

《機巧的感覺:莎娣.史密斯論寫作及其他》

1《他們的雙眼凝望著神》:「靈性」何意?

  十四歲時,母親把《他們的雙眼凝望著神》(Their Eyes Were Watching God) 一書拿給我。我很不想讀。我知道她給我此書的用意,而我的推測令我感到生氣。她介紹我看《夢迴藻海》(Wide Sargasso Sea)和《最藍的眼睛》(The Bluest Eye)也是出於同樣的心情,但當時我兩本都不喜歡(更可以說,我不允許自己喜歡它們任何一本)。我更喜歡自己的選擇,成分多元的書單。我為自己廣泛的閱讀口味沾沾自喜,從不為了基因或者社會文化理由選書。發現《他們的雙眼凝望著神》一書翻都未翻地放在我床頭櫃上,我母親仍反覆說道:

  「但你一定會喜歡的。」

  「為什麼,因為她是『黑人』?」

  「不──因為真的是好文章。」

  對「好文章」我向來有自己的見解。那是一種不包含格言警句、明顯的抒情語言、神話意象,不以精準的「方言」表達,或有關女性艱苦愛情等的品類。在開始看《他們的雙眼凝望著神》之前,我的文學防禦心就已逐漸高漲,然後我翻開了第一頁:

  遠方的船承載著每一個男人的心願。對某些人來說,它們隨潮水而來,對另一些人來說,它們永遠在地平線上航行,從不駛出視線範圍,從不登岸,直到望穿秋水的人無奈地收回視線,他的夢被時間嘲笑至死,而那便是男人們的生活。

  然而,女人們卻忘記所有那些她們不想記得的事,並且記起每一件她們不想忘記的事。夢便是現實,然後她們按照實際的情況行動與處事。

  這是格言,卻讓我動彈不得,無法否認它的力量。她把時間一字大寫(我很反對將抽象名詞大寫),但卻依然發現自己對那些無名男子和他們不可避免的失敗感到憂戚。第二個部分,是探討女人的,深得我心,關於我母親和我的描述依然精準如前面所讀:然後她們按照實際的情況行動與處事。那麼好吧,我在座椅裡稍微放鬆,然後放下我的鉛筆,一頭栽入那本書中。三小時後,我讀完了,而且流下不少眼淚,為了與悲劇結局有關也無關的理由。

  讀《他們的雙眼凝望著神》的那天,我打輸了許多場文學仗。我不得不承認格言偶爾也有它們的力量。我必須放棄濟慈是抒情文之王的想法:

  她在梨樹下舒懶地躺下,浸淫在造訪蜜蜂的低柔吟唱、金燦的陽光以及微風的喘息聲中,大自然裡所有聽不見的聲音霎時湧向她。她看見一隻散播花粉的蜜蜂沒入一朵花的聖所裡;一千朵並蒂花拱身迎接那愛的擁抱,樹因狂喜而生的顫抖從樹根直竄到最細弱的樹枝,裹住每一朵盛放的花,並噴濺出欣喜的泡沫。所以這是一場婚禮!她受召喚來見證一次天啟。接著珍妮感到一陣殘忍的甜蜜苦痛,令她渾身癱軟無力。

  我必須承認神話語言寫得好時是會教人驚詫的:

  死神,這個超級老古板的陌生存有,居住在遙遠的西方。這偉大的人住在一間簡陋的房子裡,像是一個四周無邊牆且無屋頂的平台。死神哪需要什麼遮蓋物,有哪種風可以吹得倒他?

  在赫絲頓 對黑人會話體的敏銳之前,我對對話體的抗拒(受納博科夫影響,我很崇拜他)開始動搖並且崩垮。從不識字的人們嘴裡,她發現了尋常譬喻所帶來的至高喜樂:

  「假如神對他們的思考不比我多,他們便會成為遺失在高聳草叢間的球。」

  內斂的智慧:

  「在我的想法裡,哀悼的時間不該比悲傷更久。」

  她的對話流露獨特的個性,精準、敏捷,彷彿根本沒有作者:

  「你們全打哪兒這麼急匆匆地來?」李.寇克問。「中喬治亞,」史塔克快速答。「我叫喬.史塔克,從喬治亞全境來。」

  「你和你的女兒要加入我們嗎?」另一個靠在椅背裡的人問。「莫大榮幸,我叫黑克斯,阿默.黑克斯先生,來自南加州的布福德。自由,單身,無婚約。」

「哦,老天,我壓根還沒老到可以養出這麼大的女兒。這位是我太太。」

  黑克斯又縮回椅子裡,立即興味全失。

  「市長人呢?」史塔克繼續問「我要和他說話。」

  「你來得太早了些,」寇克告訴他,「我們的市長還沒誕生。」

  尤其,我得拋開我對女性愛情磨難的排斥。珍妮經歷三段婚姻所發展出的故事,以一個人在伴侶間、在一個男人和另一個男人間(或者一個女人和另一女人間)所做的選擇更超越戀愛的重要觀念勇敢迎向讀者。到最後,那是價值觀、可能性、未來、希望、爭吵(分享與你所經驗到之世界相符的概念)、語言(分享與你所相信應該是的世界相符的話語)以及生活的選擇。和羅根.奇里克(Logan Killicks,《他們的雙眼凝望著神》書中的男主角之一)所分享的世界顯然和你會與茶餅維吉伯.伍德斯(Vergible‘Tea Cake’Woods,珍妮的真愛)所分享的不同。在這兩個個別的世界中,你甚至連思考的方式都會不一樣;與羅根一起時受困囿的心靈,與茶餅時卻得到解放。然而在這脈絡裡,誰敢言及自由?實際上,一名身處世紀交替的美國黑人女性,一名如珍妮的女性,或者像赫絲頓本身的女性,所擁有的民權大約和農場上的動物無異:「女黑鬼是這世上的騾。」這是珍妮祖母的名言—讀的時候很傷我的自尊,也很傷珍妮的自尊;她抵制她祖母的權力政治,展開一場經驗上的報復,那是隸屬於想像的範疇,而不可能受到限制:

  她知道神每晚都把舊世界拆毀,並且在太陽升起前,建立一個新的世界。在陽光中看著它成形並且從它創作過程中所生的灰色塵霧裡浮現,那感覺真是美妙。熟悉的人和事教她如此失望,她斜倚在門上,翹首遙望路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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