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商業旅人

發稿時間:2012/10/13
非商業旅人
非商業旅人
作者|查爾斯.狄更斯
譯者|陳信宏
出版社|衛城
出版日期|2012/08/15

  狄更斯乃是十九世紀英國社會最佳的觀察者與代言人,他以一個永遠的「旅人」自許,不僅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也在鄉村原野之上漫遊,而透過他敏銳的雙眼與犀利的文字,為我們再現維多利亞時代從倫敦到鄉村的各個角落,生動活潑又富批判性,是現代旅行漫遊的先驅者。

文章節錄

第七章 出國旅行

  抵達巴黎之後,我在里沃利街(Rue de Rivoli)的一家旅館住了幾天。這個位於樓上的房間,從前窗望出去可以看見杜樂麗花園(Jardin des Tuileries;漫步於花園裡的保姆看起來和花朵難以辨別,唯一的差異似乎只是前者會動而已),後窗則是對著旅館內其他所有房間的後窗,還有底下的庭院。在那座鋪設了地面的庭院裡,我那輛德國馬車停在一個大小剛好塞得進去的拱門底下,彷彿再也不打算離開。庭院裡整天鈴聲響個不停,卻都無人理會,只有幾個手持雞毛撢子、頭戴綠色呢帽的管家偶爾會從某個高窗探出身子,面無表情地望著底下;此外,從早到晚都可見到裝束齊整的服務生,左肩扛著托盤,在院子裡不斷穿梭來去。

  我每次到巴黎,都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拉著我到殯儀館去。我從來不想去,卻總是不免被拉去。有一年的耶誕節,我雖然寧可在其他地方,卻被吸引進去,看到一個灰白的老人獨自躺在冰冷的床上,他那頭灰髮上方有個水龍頭開著,水不斷流著,滴、滴、滴,從他那張慘白的臉龐流到嘴角,在那裡繞了個彎,使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狡猾。一個新年的早晨(那天外面豔陽高照,有個江湖醫生就在大門旁不到一碼處,把一根羽毛平衡在自己的鼻子上),我又再次被拉了進去,看到一個十八歲的男孩,一頭淡黃色頭髮,胸前垂著一個心形的墜子,上面刻著「媽媽贈」。他從河對岸漂進網裡,白皙的額頭上有個彈孔,雙手有刀傷,但他究竟來自何處,又是怎麼落到這樣的下場,卻是個無解的謎。這一次,我又被迫走進這個可怕的地方,看到一個身材高大、膚色黝黑的男人,屍體因泡水而腐爛,看起來恐怖又滑稽。他臉上的表情像是拳擊手遭到重擊而閉上眼睛的模樣,而且彷彿立刻就要再次睜開眼,搖搖頭,「微笑著爬起身來」。啊,這個高大黝黑的男人導致我在那座明亮的城市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第十三章 夜間漫步

  在那幾個流浪的夜晚,那道死寂的牆壁總是讓我聯想起這起眾所周知的事件。接著,我選擇的下一個遊蕩地點是伯利恆醫院。之所以這麼選擇,一個原因是這所醫院位於我前往西敏的路途中,另一個原因則是我的腦袋裡有個夜間奇想,最適合望著這所醫院的牆壁與圓頂思考。這個奇想就是:神智正常的人一旦進入睡夢中,和瘋子是不是就沒有兩樣了?在這所醫院之外的我們,每晚做夢的時候,不是都與醫院裡的那些人處於相仿的狀況下嗎?正如他們每天都置身於瘋狂的妄想當中,我們每晚不是也荒謬地幻想著自己悠遊酬酢於帝王后妃與王公貴族之間?我們每晚不是也都把各種事件、人物、時間與地點混雜在一起,就和那些病患一樣嗎?我們有時候不是也對自己睡眠中的胡思亂想感到困擾,而氣急敗壞地想為那些怪異的念頭找出解釋或藉口,就像那些病患有時候對自己清醒之時的幻象也是如此?我上次身在這麼一所醫院裡,曾有一名病患對我說:「先生,我經常可以飛。」我慚愧地心想,其實我也可以—在夜裡。那次也有一名女子對我說:「維多利亞女王經常過來和我一同進餐,女王陛下和我都穿著睡袍一起吃桃子和通心粉,王夫殿下還身穿陸軍元帥的制服騎馬前來陪伴我們。」聽到這句話我也不禁臉紅,因為我記得自己也曾舉辦宴會招待王室貴族(在夜裡),在桌上擺設豐盛不已的菜餚,而且我在那些華貴的場合上也表現得極為得體。我心想,那知曉一切的大師,既然將睡眠稱為每天人生中的死亡,不曉得是不是也會將夢稱為每天理智中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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