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出來的那個人

發稿時間:2019/03/15
多出來的那個人
多出來的那個人
作者|陳輝龍
出版社|聯合文學
出版日期|2018/11/21

  魔幻、音樂、抒情、詭異,這些字眼恐怕都難以用來形容這本陳輝龍的最新作品。作為一部音樂推理小說,這是本充滿挑戰性和令人感到既刺激又挫折的作品。許久未有長篇的陳輝龍自述,想用此書探討「心」的存在問題,到故事最後,一個個主要人物接連消失,究竟誰才是那個多出來的人?而在這個社會中,我們的心處在哪裡?在乎什麼?在每個場景中,你我是否也是多出來的人?

文章節錄

《多出來的那個人》

9.5mm攝影機的畫面,真的有過

  車子沿著中央線軌道平行移動一陣子後,直接穿過東京都廳大樓的區域,沿著成田西四丁目緑地,定速平穩地跑著。綠地上還有大小不一的濕窪的間隙,是雪溶後的標準殘景,有些甚至面積大到把原來的草坪都消滅了,第一次看到的人,可能會真以為這裡本來是個湖泊狀態的小池塘也說不定吧?

  總之,這場暴雪不僅止於狂瀉時讓人們領教了什麼叫做「天意」,在靜止後,也要讓人類好好的反省一下。

  我們被載往不知道的去向,以及目的地。

  車以穩定又略高於速限的定數繼續前進,無論上升或下坡,甚至大小彎道,都保持著職業駕駛的筆直。

  連引擎聲也以這種態度均衡的給了一致的聲調,安靜但略帶生氣勃勃的韻律。

  「有很多我們自己要聊的事,外人在場總是不太放心。關於這部份的疑慮,我想你們會比我清楚。很多事會外流而公開,通常都是那個被我們當成空氣的職業駕駛人。」

  濱谷一邊熟絡的輕握著方向盤,一邊調整自動加速的儀表板面。他的動作與反應,比那天在機場的司機還要熟捻。

  看得到的雲層堆到一起,日光差不多要全部遮蔽起來的時候,車從標示著紀念公園的右側轉進,然後滑進一棟看不出起造年份、毫無個性的水泥模造的雙併公寓地下室。

  小朵貼著我的耳朵小小聲的回應說是『與謝野公園』:「我們小學遠足的最遠距離,好神奇,這個神聖的終極目標,竟然什麼變化都沒發生。」

  姿勢和音量,當然是戀人的親暱,只不過,濱谷可以完全沒看到,或看到也裝成沒事,準確滑進數十盞探照燈驟然即刻發光的B1停車場,並熟絡進入車格後,再準確讓車子直接在昇降機裡降到B2,我們兩個幾乎不知道怎麼回事,地下二樓的自動拉門就開了。

  這是間兩個號碼打通的地下室,入口大到可以直接把一噸半的貨卡車開進來都沒問題。

  除了屋頂下的樑,竟然連一根柱子都沒有。

  然後,有次序的用橘色漆的L行角鋼架,矩陣方式的從外而內的包成一片大凹字形,上面陳列著可能是影片或許還有錄音盤帶的各種紙盒。

  (不過,沒有任何一盒有明示內容,都只有亂碼形式的數字而已。)

  小朵注意到橘鋼架的螺絲,樣子不尋常的螺帽,過大並且卡榫的位置,都向著陳列物的側面,這樣的話,最旁邊的盒裝物品,不僅難以抽取,甚至使用過後,要回歸原位,都有困難。

  小朵還沒來得及反應,濱谷同學就邊帶我們往座位區的方向,從容的讓我們坐下,然後開了葡萄牙的老波特酒,邊在橄欖木砧板上切幾種不同的乾酪起司片。

  「卡榫間隙的螺絲帽,其實就是(監視)錄影機,應該是目前現有的產品裡面,最小、最細膩的微型設施了。理由很簡單,要做到完全不可能的『零失竊率』。亂碼的編號,也是同樣的意味。」端給我們酒和零食的時候,他毫不隱瞞的說明。凹字形的空白處,陳列了只在古董型錄裡才能看到的各種類比錄音及播音設備,全部是1970年以前的類比系統,最新的是瑞士生產的Revox盤帶錄放音機,是我的第一台盤帶機,型號是Revox HS-77mk4,我甚至都背的出來,不過也是1977年的東西了。

  總之,沒有任何一件數位或超過八十年代的器械。

  我跟小朵說,大學舞會有些花俏點的開場,我會帶Revox HS-77mk4做些事先順好的音效,當場做些混音,比如一個盤帶放男生的告白情話,另一個盤帶則收錄想追求的女生側錄的日常說話,效果很棒。

  「你真的很會吸金,男同學那邊應該靠這賺不少吧?」

  我的Revox HS-77mk4是生財工具,她果然了解。

  他打開右牆的雙門冰箱,小朵看了馬上要冰凍的白酒。

  濱谷同學很快的把冰到變成霧的葡萄酒杯,和攝氏20度的白葡萄酒,各倒了恰到好處的一杯在我們沙發前的白積成合板的矮几上。

  「我想,你們應該很清楚我們這邊委託的聲音檔案,是(說不定)已經在手上的『驅魔經』黑膠唱片或是USB。」同學一邊把配酒堅果擺到我們前面,另一邊已經把螢幕降下,直接從投影機播出很多刮痕的黑白膠片。

畫面:

  一開始是戴著尖帽子穿著連身白袍的一群人,從地窖似的白色建築物爬出來,對著天空一直開口閉口,應該就是在集體唱唸著什麼。

  一直繞著建築物,順時鐘轉圈圈,數不清的幾圈後,他們又陸續鑽進白的刺眼的地窖,直到最後一個打開一面白色布(紙?)條,用火把燒掉後,錄影才結束。

  「就是這段,我們從好不容易買到堪用的9.5mm放影機的放映時間內,測到的缺的聲音時間長度,正是你們偵探社手上正在處理的。」

  老式巨大的JBL喇叭,沉默到連我和小朵喝白酒的吞嚥聲,都聽的很清楚。

  (是的,這段默片還缺的是獨立的那些錄音檔,那個年代,最可能的是壓成黑膠,錄音帶的話,現在膠質應該已經脆化或發黴了。)

  他送我們出門前,又再說了一次:「麻煩你了,同學。我需要那300小時。」

  講這段話時,好像用盡全力那樣用力的握了我的手。

  路上,小朵跟我說,布(紙)條上有字:『NOUR』。

  即使膠片漆黑模糊,甚至黴斑加上刮痕,除非是把底片掃描後局部放大那短暫的兩三格,她居然能瞬間目擊那麼小、細微的殘影字跡。

  這個字,究竟意味著什麼?

  我們看著被暴雪襲擊過的歪斜路樹,各自推敲著這個符號最有可能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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