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與標本師

發稿時間:2022/04/08
娃娃與標本師
娃娃與標本師
作者|伊莉莎白.麥克尼爾
譯者|黃亦安
出版社|馬可孛羅
出版日期|2022/04/02

  「一部關於愛、藝術與痴迷的驚悚故事。」維多利亞時代,1850年的倫敦,全市熱烈期待即將到來的萬國博覽會。標本師希拉斯在倫敦開了一間珍奇稀物古董行,日以繼夜地在裡頭製作各種動物標本。一心想在博覽會上向世人展現他的才華。人偶店的雙胞胎姊妹花,姊姊美麗動人,妹妹想成為畫師。兩人的命運隨著邂逅畫家路易斯與標本師希拉斯而有了改變。標本師漸漸無法控制狂亂癡迷的慾望,一群人的命運將決定在他那暗巷裡,臭不可聞的工作室之中……

文章節錄

《娃娃與標本師》

一幅畫

  街道更深夜靜時,一個女孩坐在人偶店地窖裡的一張小桌前。一顆光禿禿的陶瓷人偶頭擺在她正前方,用空洞的眼神凝視她。她將紅色和白色的水彩擠到牡蠣殼中,吸吮筆尖,伸手調整面前鏡子的角度。燃燒的蠟燭發出嘶嘶聲。女孩對著空白的紙瞇起雙眼。

  她在顏料中加入水,調出膚肉的顏色。撇下的第一筆色彩就像耳光一樣甩在紙上。厚實的紙張經過冷壓處理,不會輕易起皺。

  陰影在燭光的映照下擴張,使她頭髮的邊界和黑暗融為一體。她繼續作畫。畫筆一揮,便是她的下顎,白色則是她映射了火光的顴骨。她如實畫出了自己的缺陷:一雙分得太開的眼睛,還有畸形歪扭的鎖骨。她的姊姊和女主人正睡在樓上,就連畫筆細微的唰唰聲聽來都像是一種侵擾、像是一場喧鬧的集會,準備將她們吵醒。

  她蹙起眉頭。她把自己的臉畫得太小了。她本來想畫滿整張紙,但她的頭正浮在一塊空白上方。她存了好幾個星期的薪水才買得起的畫紙毀了。她應該先描出輪廓線,而不是急著動手上色。

  女孩和燭光與她的畫像靜坐在原地好一會兒。她的心飛快跳動。人偶的臉持續朝前凝望。她應該要在被發現之前回到床上。

  但女孩向前傾身,目光不離鏡子,伸手將蠟燭拉近。蠟燭是用蜂蠟製成,而非獸脂,是她從女主人的祕密收藏偷來的。她將手指浸入熱燙的蠟液中,讓蠟在手上凝固成一層膜。接著,她將手穿過燭火,看她可以忍受高溫多久——直到她聽見手指上的絨毛發出燒起來的嘶嘶聲。

希拉斯.利德的珍奇新物骨董行

  希拉斯坐在桌邊,手中拿著一隻歐斑鳩的填充標本。地窖就跟墓地一樣寂靜,只有他緩慢的呼吸吹動鳥羽發出的聲響。

  希拉斯噘起嘴唇工作。在燈火照耀下,他的相貌並不醜陋。三十八歲的年紀,他仍保有一頭濃密的黑髮,沒有一絲灰白夾雜其中。他環顧四周,看向沿著牆排列的一個個玻璃罐。罐子上都貼了標籤,裡頭泡著腫脹的浸液標本。浮腫的羔羊、蛇、蜥蜴和小貓緊貼著牠們牢籠的壁緣。

  「別從我手上溜走,你這小淘氣。」他喃喃道,拿起鉗子,扭緊鳥兒腳爪上的鐵絲。

  他喜歡對那些生物說話,編造牠們來到他的標本底板前發生的故事。他在替這隻斑鳩想像出許多情節後——騷擾運河上的駁船、在《奧德賽》(Odyssey)中某艘船的船帆上築巢——便選出一個自己比較喜歡的劇本。於是,他時不時就會訓斥這位朋友攻擊水芹小販的虛構癖好。希拉斯放開手中的鳥兒,讓牠僵直地棲在木樁上。

  「好了!」他高呼,向後一靠,撥去擋在眼前的頭髮。「這樣就能教訓你撞翻那小女孩手上的蔬菜了。」

  希拉斯對這次委託非常滿意,特別是因為他加速進行最後的製作階段,在早上就把標本準備好了。他敢說那位畫家會喜歡這隻鳥——他依照要求,讓鳥兒彷彿凍結在飛翔的途中,雙翼形成完美的V字形。希拉斯還趁機多圖了一點小利——他在那些泛黃的罐子中,多添入了一顆斑鳩的心臟。小小的棕色球體漂浮在保存液中,等著向江湖術士和藥材商賣個好價錢。

  希拉斯動手收拾工作室,擦拭整理他的工具。他把斑鳩揣在懷裡,一邊爬上梯子。他正用肩膀將活板門頂開時,底下傳來了哮喘般斷續的門鈴聲。

  艾比(Albie)。他暗自希望是他,時間也差不多夠早了。他把鳥丟在櫃子上,急急穿越店內,猜想這孩子會給他帶來什麼。這男孩最近的收獲越來越無趣——爬滿蛆的老鼠、頭骨碎裂的老貓,甚至還有隻被輾過半身、一只腳爪殘缺的鴿子(「但是,先生,拾骨人〔bone grubber〕把好東西都拿走了,生意難做啊——」)。如果希拉斯要讓作品經得起時間的考驗,他就需要某個非常特別的東西來。他想起附近斯特蘭德街上的那間麵包房,他們靠著拿來當門擋也不為過的笨重全麥麵包賺取微薄的收入。後來,那位差點就要被關進負債者監獄的麵包師,開始用糖醃漬草莓,再裝在罐子裡賣。整間麵包房從此改頭換面,名氣響亮到出現在城市導覽手冊裡。

  問題是,希拉斯常以為自己已經找到了那獨一無二的素材,但在完成之後卻又滿腹疑慮,渴望更好的作品。他仰慕的病理學家和收藏家——像是約翰.杭特(John Hunter)、阿斯特利.庫柏(Astely Cooper)這類研讀醫學的飽學之士——根本就不缺標本。他曾在倫敦大學學院(University College of London)對面的酒館裡偷聽那些醫生之間的對話,嫉妒地聽他們談論早晨的解剖課。他或許是缺乏人脈沒錯,但總有一天,艾比肯定會、一定會為他帶來——他的雙手顫抖起來——無與倫比的標本素材。然後,他的名字就會被刻在博物館的門口,而他所有的努力和辛勞都會獲得肯定。他想像和最親愛的兒時玩伴芙莉可(Flick)一同步上石頭階梯,兩人在看見銘刻在大理石上的「希拉斯.利德」時停下腳步。她無法壓抑心中的驕傲,一手棲在他的背上。他會向她解釋,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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