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蕉戰爭與公平貿易

發稿時間:2013/07/20
香蕉戰爭與公平貿易
香蕉戰爭與公平貿易
作者|哈里特.蘭姆
譯者|林至涵、余宛如
出版社|南方家園
出版日期|2013/06/29

  作者以自身在國際公平貿易組織裡的所見所聞,帶領我們深入了解從香蕉到咖啡甚至棉花,地方小農到跨國企業間的生產與行銷模式,一窺這宛如漏斗狀的不平衡供需關係,並分享實際推廣經驗,讓讀者深切了解做為全球社會草根運動一環的公平貿易的訴求。

文章節錄

《香蕉戰爭與公平貿易》

第一章

  我站在原地與一位位購物者擦身而過,腦海回到十年前的那次痛苦回憶。那是我第一次踏上哥斯大黎加,那一個潮濕、如翡翠綠般的城市。

  我能說什麼?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能坐在瑪莉亞身邊握著她的手,聆聽她的故事和與她一起哭泣。我當時到哥斯大黎加,是為了想要更了解替英國超市種香蕉的工人和他們的環境。不過那時,我只是用一位母親的身份傾聽另一位母親說起她最寶貴的東西――她的孩子。

  她的先生璜與當地許多男人一樣是在香蕉園裡工作。八0年代時期,他的工作必須使用手持器將一種殺線蟲(DBCP)的化學農藥注入土壤裡,殺死一種類似蚯蚓、危害香蕉樹根部的寄生蟲。他得在一天之內不斷的從未加蓋的大桶裡重複將化學藥劑裝載到開放式的容器中並隨身攜帶著它。他在工作的同時吸進了不少DBCP,有時候甚至也濺到了他的皮膚上。

  璜對於殺線蟲劑所隱藏的危險一無所知。不過藥廠與雇用他的香蕉公司早就心知肚明。早在1950年代,美國的製造商就知道殺線蟲劑會導致實驗室的老鼠產生不孕症,但是他們仍隱瞞了這項資訊且對有關單位施壓,批准其使用。1977年,加州的一間工廠發現了DBCP造成了三十五名員工罹患不孕症。加州政府很快的禁止這類農藥的使用,而美國環保局也禁止任何含有DBCP成分的產品註冊。不過藥廠仍不斷地把DBCP外銷到類似哥斯大黎加等貧窮國家。在那邊,香蕉公司仍在其蕉園持續使用著。

  一天又一天,璜的身體悄悄、慢慢地吸收了毒藥。要到許多年後,他才知道它的殺傷力。1993年11月16日,這一天應該是璜跟瑪莉亞一生中最快樂的一天。不過瑪莉亞告訴我,當她兒子出生時,醫院的員工似乎很害怕將他抱給瑪莉亞看。生產過程非常困難,最後剖腹生產。

  「當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我只想要見我的小孩」 瑪莉亞說。

  當她終於抱到寶寶的時候,她理解了為什麼一整個生產過程是那麼的辛苦而護士們又為何害怕讓她看到她的小嬰兒。小男孩是嚴重的畸形兒。他的頭是他的身體的四倍大,眼睛和鼻子連在一起,沒有完整的眼皮,皮膚是一種噁心的綠色。有一部分的頭腦是空的。這所有的一切都起因於父親長期暴露在DBCP之中。

  瑪莉亞含著淚吞吞吐吐的跟我說,她的寶寶沒有辦法一次睡超過兩個小時,整個身體狀況使得他很難受。

  多年之後,我回想到她一邊指向寶寶睡的地方,一邊告訴我說,她無法抱撫她哭泣的小寶貝,我的眼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

  「我沒有辦法抱他,因為這會讓他哭得更大聲。所以我只能跟著他一同哭泣一邊和他說話。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世界上最難受的一件事情, 我無法形容那時候的生活。」

  當瑪莉亞和璜到了社區的診所詢問醫生有關兒子畸形的原因,而他們能怎麼幫助他時,那個醫生卻糊里糊塗的說了一大串。

  「當地的牧師後來跟我說, 那個醫生拿了工廠的錢」。幾個月之後小嬰兒就過世了,瑪莉亞的例子並不是特例。在哥斯大黎加有超過三千五百個嬰兒出生的時候都帶有缺陷。有好幾十萬在中美洲與亞洲的員工都因為DBCP而罹患不育。當我們坐在那,瑪莉亞給我看寶寶的相片時,我的體內燃起一股怒火,因為這些工廠明明知道這種藥劑的殺傷力,但他們仍繼續使用它。我永遠都忘記不了瑪莉亞。

  當我沿著小路離開她家,我有股衝動想要告訴世界上所有超商的顧客,他們能夠買到便宜又漂亮的產品背後,是因為有許多像璜和瑪莉亞一樣的悲慘故事。1997年我正在英國的反貧困團體――世界發展運動(World Development Movement)工作。那時在哥斯大黎加種香蕉的大西洋區,我遇見阿利斯泰爾史密斯,一位在香蕉連線(Bananalink)的運動者,高大又熱情。我們希望能從當地的工人身上了解,買他們種植的香蕉顧客,如何支持他們得到應得的工作環境與工資。我們坐在一間充滿香菸的咖啡廳,喝著熱甜咖啡,先前與瑪莉亞碰面時激情的感覺仍迴盪在心。尼克蕭,一位想要在第四頻道新聞拉進這個議題的獨立記者也加入了我們。

  我們當時正在討論著哪一些工廠的環境有顯著進步。「事情越來越糟,沒有改善。」阿利斯泰爾一邊捲著菸一邊憤怒的說。「超級市場的價格戰代表香蕉公司必須壓榨員工,他們才能夠賣出便宜的水果。工廠的裁員、強迫工會解散、減少工資,加上恐嚇要遷廠到別的國家等等。他們在所有的地方都如此壓榨。」

  不久前我才從哥斯大黎加的農園工人工會一場叫做「SITRAP」抗爭中,從工作人員身上感受到這種壓榨。「現在像是一場戰爭。」其中一個成員對我說。

  在微弱的粉紅晨光下,我們碰到了一位之前曾在香蕉園工作的卡洛斯.阿給達斯 (Carlos Arguedas)。他現在正為SITRAP做一些環境議題的工作。從他那親切、疲倦的面孔加上灰色的鬍鬚,顯示他也經歷過許多苦難。

  「沒錯,我就是其中之一的 『燒傷者(burnts)』,這是我們在半開玩笑下所取的名字。」他告訴我。「我也受到DBCP的影響。沒有辦法生育,還有偏頭痛、記憶和視力退化的問題。DBCP會讓睪丸發炎或縮小,有時候甚至到快要切除的地步。比那些睪丸縮小的員工,更慘的還有睪丸發炎或著是需要割除的人。許多員工現在都已經沒有生殖器了。

  在那之前,來自十二個不同國家的一萬六千位香蕉農夫正在和殼牌(Shell),陶氏化學(Dow Chemical)和西方化學農藥工廠(Occidental Chemical)以及三間巨大的香蕉公司――都樂(Dole)、奇基塔(Chiquita)和德爾蒙特(Del Montel)――在美國的法庭上打官司。一年又一年的法律訴訟,到了今天,仍然沒有一位員工得到半毛錢的賠償金。許多人等不到遲來的正義就去世了。終於在2007年11月,經過了多年不公正的判決,陶氏化學和都樂終於被洛杉磯的法院判定有罪。罪名是使用DBCP而導致六位尼加拉瓜的香蕉園員工得到不孕症,判決三百三十萬美金的賠償。

  根據美聯社的報導,法院採用了從1960到1970年代企業之間的通信往返資料而證明:「都樂早就清楚DBCP的嚴重性卻仍不停止使用,因為他們害怕在不使用的狀況下會影響到香蕉產量。」誠如上例,上千位在中美洲和西非受到DBCP迫害的香蕉員工也都等著上法院,取得官司上的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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