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學校的魚

發稿時間:2013/12/28
沒有學校的魚
沒有學校的魚
作者|約翰.伍德
譯者|李芸玫
出版社|網路與書
出版日期|2013/12/01

  創辦人約翰.伍德在一次尼泊爾的苦行後,創立「閱讀之家」。在探訪當地數間學校感受到當地老師和學生的熱情,同時也為當地嚴重缺乏教育資源而感到遺撼。約翰希望伸出援手,於是辭去微軟的高級行政職位,創建一個全球性的團隊,為發展中國家的落後鄉村,建立學校、圖書館、獎學金等。本書記錄「閱讀之家」發展的點滴故事。  

文章節錄

《沒有學校的魚:「閱讀之家」讓每個孩子都能讀書的夢想計畫》

夜間狂亂的腳步

  我在二○○七年底經歷到的得意洋洋與興高采烈,在二○○八年初被相反的情緒所取代,當時我正在尼泊爾帶領一團投資者做跋涉之旅。

  尼泊爾二○○八年的對話以極為高昂的情緒開場。我們尼泊爾女子教育計畫的領導人瑞瑪.史瑞沙(Reema Shrestha),是一位堅強、自信的尼泊爾女子,她告訴我們的團體,她對參加我們的計畫、留校讀書的女孩子們感到多麼地驕傲。「我去年特別興奮,」我們在她身邊圍成一圈時,她告訴我們。

  這個團體的成員,都是對「閱讀之家」的成長投注了大筆精力或金錢的投資人或募款分會會長,有些人則兼具兩種身分。他們來自世界各地:香港、洛杉磯、聖地牙哥、舊金山、西雅圖、東京和多倫多,年齡則從十五歲到六十五歲。男女的比率差不多各佔一半。他們是出於興奮才參團,以便一睹「閱讀之家」在尼泊爾全國的計畫。我們已經參加了數個學校和圖書館的開幕儀式,拜訪過領獎學金的女孩的家庭,並且見過若干為我們的尼泊爾文童書寫作或畫插畫的作家。現在,大家都圍在瑞瑪身邊。

  「我們原本很興奮,因為我們年度的經濟狀況極佳,使得我們有餘裕再容納五百個女孩加入我們的計畫。我真是太驚訝、太高興了。」她的褐色眼珠在她說話時閃爍著光芒。「所以我們把話傳給我們的聯絡人—— 教育部的官員、校長或是其他非營利組織—— 讓他們知道我們正在尋找可以幫助的女孩,讓她們成為家中頭一位完成中學教育的成員。」

  「感覺一定很棒吧,瑞瑪,」我們東京募款分會的共同會長之一的蘇珊(Susan)說道。

  「沒錯! 我受到很大的鼓舞。我想到又可以幫助好多女孩進入我們的計畫。但是後來反倒令我沮喪不已。原來有四千名女孩申請我們的計畫。你知道當你發現自己得拒絕三千五百名女孩,對她們的夢想說不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嗎? 」

  我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失敗者。

  我們的團體被震懾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些女孩讓我們想到還有好多事情尚待完成。我們坐在這裡談話的時候,她們都在做些什麼呢? 當她們在六歲、八歲或十歲時,就被暗示她們將成為又一代無法接受教育、被視為次等公民的女人。

  我私下認為我同時讓三千五百個女孩和瑞瑪失望了。如果我在前一年說服額外的三千五百人每人捐獻二百五十美元呢? 或是說服三百五十人,每人捐二千五百美元幫助十個女孩呢? 瑞瑪和她的團隊就可以點頭,而不是搖頭了。

  我們昨天聽到一個叫作孫妮塔(Sunita)的小女孩的故事,比我們聽過的任何一個故事還要令人印象深刻,這個故事提醒我們,許多兒童還活在一種獨特形態的人間煉獄裡。

  尼泊爾的鄉村夜裡沒什麼聲音:沒有汽車,沒有路燈的嗡嗡聲,也沒有商店過了晚上七點還在經營。除非—— 當然,有一種業主不想讓你知道的特種營業,這種營業也盡量保持安靜。偶爾有野狗會吠個一兩聲。來自喜馬拉雅山腳下的微風輕拂過樹梢,傳來沙沙聲響。在一座小茅屋裡只傳來兩種聲音:一盞朝不通風的天花板排出濃濃黑煙的煤油燈發出的嘶嘶聲,以及一個叫作孫妮塔的女孩在做算術習題時,鉛筆摩擦在紙頭上的嗦嗦聲。

  她幾乎有一個小時沒有抬起頭來張望。她臉上的專注神情,就像是個圍棋大師。她的媽媽和祖母不想打擾這位優秀的學生,於是也在一旁安靜地坐著。她們很想問問孫妮塔學校的情形和她的玩伴,但是她們知道最好少開口。她不喜歡被打擾,特別是在她做算術習題的時候。小茅屋中的寂靜,被三聲急促而大聲地敲在薄紙一樣的大門上的叩門聲驚擾。三名女子—— 老、中、青三代—— 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一臉驚恐。敲門聲只代表了一件事情。沒有人願意起身開門。

  孫妮塔停下作業,把數學課本用力合上,迅速把筆記本、尺還有鉛筆塞進書包裡。

  敲門聲表示他快要到了。

  敲門的鄰居並沒有逗留太久。一旦她傳遞完訊息,就會快快走開。她的下一個目的地是從這裡數過去的第四家,同樣的門,同樣地敲三聲。這次門很快地開了。她閃進去,看著一家大小:父親、母親、兩個青少年兒子和一個十歲的女兒。

  「Namaste。」即使事態緊急,她還是得先問候那家的神。

  「準備一下,孫妮塔今晚又將需要我們。」

  隔壁的第四間房子裡,孫妮塔將學校用品全都塞進鮮紅色的書包後,便抓起夾克來抵禦清冷的夜晚。她俯下身子親吻她的婆婆道再見。

  「不用了,孩子,沒時間了。現在就走,chito, chito.快。」

  孫妮塔的父親每次打過孫妮塔之後一定會後悔。在第二天早上,他會對任何一個願意聽他說話的人這樣說—— 不過這屋子裡的三個女人都不想聽。他的眼睛裡充滿血絲。這家人開了一家小茶館,賺的錢只夠果腹。客人喝茶,家裡的男人就靠茶賺來的錢買酒喝:錢頻繁而規律地從左手進來,右手出去。

  他清醒的時候絕對不會打他唯一的女兒,但是問題出在他多半的時間都不清醒。他的老婆跟他說過好多次乾脆把茶館關了。沒茶賣,就沒酒喝。

  「他喝酒的時候會變得很暴躁。如果他發現女兒在讀書,會把她打倒在地。他會踢她,把她的教科書撕碎,還會把她的數學作業點火燒掉。」

  這裡面的隱喻很可怕。儘管白天她上學去的時候,他也替她感到驕傲,但是晚間他卻以不同的角度看待這個世界。他喜歡喝酒,而她喜歡讀書。現在他距離家門已不到五十公尺了。

  孫妮塔的鄰居跟「閱讀之家」的社會動員者聯手,設計出解決之道。他們認定她父親夜夜買醉。有些晚上他醉得很開心;但是在別的晚上,從他面紅耳赤的暴怒中可以看出,黑暗的力量佔據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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