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帝國

發稿時間:2017/05/19
足球帝國
足球帝國
作者|大衛.哥德布拉特
譯者|韓絜光
出版社|商周出版
出版日期|2017/04/08

  本書是臺灣第一本以運動為視角分析社會的書寫,以足球為鏡,探討英格蘭社會中經濟、媒體、地方文化、種族、民族認同、運動管理、性別等七大主題。受眾不限於足球迷,熱愛其他運動的讀者亦可藉此反思臺灣。作者的文字流暢好讀,又不失學術功底,絕對能為臺灣讀者拓展對運動與社會的想像與視野。

文章節錄

《足球帝國:一窺英格蘭社會的華麗與蒼涼》

結論 足球國度的華麗與蒼涼

  「我們不只需要出口成長和老人年金,還需要多一點露天咖啡座、夜晚的街道明亮歡樂一點、酒館的打烊時間晚一點;更多地方劇團劇場、招待更好更周到的旅店和餐廳、更整潔明亮的飯館;更多河岸咖啡店、更多經營模式效法巴特錫(Battersea)的遊樂園,公共場所更多壁畫和彩繪,家具、瓷器和女裝的設計漂亮一點,在新建社區中庭擺放雕像,美化新路燈和電話亭的外觀,諸如此類,略而不提。」——安東尼.克羅斯蘭(Anthony Crosland, 1918-1977),《社會主義的未來》(The Future of Socialism, 1956)

  安東尼.克羅斯蘭在勾勒富裕狀態下的社會民主藍圖時,沒把更好的足球場和更精確的傳球跑位列入願望清單裡頭,似乎沒有道理。克羅斯蘭本身是一個熱情的足球迷,自一九六四年《今日賽事》節目開播以來就是忠實觀眾。一九七○年代任職外交大臣時,還曾帶來訪的美國國務卿季辛吉,去看格林斯比對吉令罕的比賽。不談個人喜好,足球沒列在他的清單裡,思維上也令人意外。克羅斯蘭預料得沒錯,一九五○年代作用於不列顛的社經力量,將會改變眾多社會主義勞動階級人口的生活與志向,到最後,當初界定他們的產業與職業將蕩然無存。社會主義要有未來,必須要有新的政治人口組成,想出新的方法,在工廠及男性工人社團以外的地方,創造新的公共空間和明確的團結向心力。足球確定提供了這些?

不僅如此,英格蘭足球恰恰是那種盛極一時、如今奄奄一息的產業,工黨曾經想將讓它成為國家的驕傲。過去,英格蘭足壇組織疊床架屋,思想迂腐,只知固守傳統不加反省,對科學與創新嗤之以鼻,而且缺乏資金,僅靠著維多利亞與愛德華時期日漸沒落的遺產勉強度日。在一個日趨全球化的世界裡,它絕望地與世隔絕,為過時的階級體系所侷限,這種階級體系依舊如蛛網一般盤繞著不列顛的生活。但當時與現在一樣,英格蘭足球共通的文化依然縈繞在重視合群與平等的道德世界。市場與職業化只在社會認可的範疇中受到接納;象徵性的比賽與實際的經濟合作相結合;個人才華雖然受到讚揚,但集體價值仍舊凌駕一切。英格蘭足球一樣保守,走家父長制作風,存在著種族歧視和性別歧視,但話說回來,國內哪一樣事物不是如此。

  當然,不論是克羅斯蘭還是他的同儕學者,都沒有著手擬訂一個現代化的計劃,甚至也不認為有其可能。主流工黨從來沒有太多時間能分給大眾文化政策,何況足球當時地位低落,產業規模有限,政治人物幾乎不放在眼裡。想想一九六○與七○年代,工黨政府企圖重整的那些產業部門的命運,足球維持原樣或許也好。等到社會騷亂加上球場慘劇使情況再難忽視時,已經改由保守黨執政了。政府雖然主要託泰勒報告的福,擬定了基礎設施的基本架構,英格蘭足球將據此重整,但改造足球的無可避免將會是私人的力量(英超、天空衛視與俱樂部老闆),而非公眾的力量(英格蘭足總、BBC、球迷或其他任何你想得到的關係者)。

  鑑於英格蘭足球是新自由主義世界下的社會民主遊戲,它的共產主義傾向依然存在,這一點更加值得一提。克羅斯蘭立論至今過了半個世紀,國民的日常生活當中,社會民主主義路線的機構和觀念很大部分已經失勢。現在的工會,活在自己過去的陰影之下,合作社運動因為本身的無能和傲慢而注定顛覆。工黨就和對手一樣,泰半活躍於電視攝影棚與其他媒體管道。國家健保局可能是目前日常生活中,唯一還有作用且受人喜愛的社福機構。此外還有足球,如同以往,它仍是一種具有社會民主性質的運動,其地理分布、圖像和語言依然遍及克羅斯蘭眼中日漸消失的勞工階級世界,球賽所承載的意象、象徵和集體記憶依然十分牢固,比塑造出它的世界更經久不衰。

  英格蘭足球如今所處的世界再度物換星移。這個國家愈來愈多元,社會日趨個人化,但連結也愈加緊密,經濟上則已成為全球化自由放任資本主義模型的典範。回溯其根源,英格蘭足球走過了漫長的一段路,才適應了整個社會對種族與性別態度的轉變。這段路猶未走完,但足球依然是一個影響力超群的大眾劇場,種族歧視與性別歧視在此上演,也在此受到挑戰。眾多力量平衡了商業文化的油腔滑調,包括群起的新球迷組織和集體反抗行動、足壇新一波與社會、健康和教育工作緊密相連的非政府組織;新型態的群眾經營制度,以及主流與民間足球媒體翻騰的深淵當中,出現日益多元且懂得反思的聲浪。

  英格蘭足球某些方面與國家經濟相同,經歷了劇烈的全球化。帶來的好處很多,雖然只侷限於少數人之手:球員和教練的勞動市場、許多俱樂部老闆的背景來歷、英超的收入來源,以及個別俱樂部的商業合約,全都從本土猛然轉向歐洲或全世界。當豪門俱樂部、頂尖球員和經紀人在全球暢行無阻之際,英格蘭足總笨拙的外交能力益發顯眼,這還是好聽的說法,說難聽一點是無能、天真,沒有半點政治策略能夠應付今日更形複雜的全球足球政治。國內英超的崛起及其與英格蘭足總和政府的關係,顯見了足球界是如何打從根本缺乏管理。不管是界定公共福利、策劃管理方法,還是遊說政府管制勢力過大的私人個體,公部門的這些能力已悉數瓦解。

  恐怕沒有其他例子,比英超的富饒與國內草根足球、校園足球和青年足球的相對拮据,更能夠闡述加布雷斯的那一段話。私人財富的世界在全球交織串聯,文化也受到推崇,與公家資源和公共用途那種封閉隔絕的世界相去甚遠,但身在這個足球國度的我們算是幸運了,因為這麼大的貧富差距,如此嚴重的分配不均,在足球界造成的結果,卻和二○一四年世界盃英格蘭隊的表現一樣,無足輕重,不值一提。反觀在真實社會日常生活的結構當中,整體後果嚴峻多了。

  我依然希望,英格蘭足球能為人們帶來幸福的時光、共同的回憶,以及創造出來的習慣和團結,從中或許能夠想見一個迥然不同的國家:一個存在於克羅斯蘭心中,更加歡樂、明亮而公平公正的社會。但我也不免懷疑,英格蘭足俱樂部不會至多只能成為礦坑裡的金絲雀,如同一道警訊,預告我們全球的平庸化現象和國內的分裂局面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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