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的學校

發稿時間:2018/02/02
隱藏的學校
隱藏的學校
作者|丹.米爾曼
譯者|殷麗君
出版社|心靈工坊
出版日期|2018/01/05

  本書情節緊湊、筆調幽默,閱讀時彷彿看動作片般爽快,卻又能得到心靈感動和深刻領悟,是非常奇妙的閱讀經驗。在作者筆下,領悟的過程、生命的真義,都有了嶄新的樣貌,令人在掩卷之餘,能懷著幽默感面對困境,體會「修行的日常」,獲得小小但珍貴的「領悟」。

文章節錄

《隱藏的學校》

  我往南開,接著往西穿越只有山艾叢和風滾草的貧瘠土地。我專注在眼前的道路上,把或許有其他人也在找那本日記的荒謬想法拋在腦後。直到後來我有種強烈的感覺——有人在監視我。或許,我心想,我感覺到的是蘇格拉底的目光。

  車子顛簸地在沙漠中前進,我對自己的不足搖了搖頭,心想,仍舊是個傻蛋沒變。或許,讓我來進行一場沒有結果的任務,是蘇格拉底要向我證明,我就是辦不到,他花在我身上的時間全浪費了。他和我分享了這麼多,而我,一個擁有運動員資格的年輕大學生,還以為那是自己應得的。他在信裡是怎麼說的?他說我深信自己「比同儕更聰明」。我贏過幾場比賽,畢了業,結婚,成為一個孩子的父親,找到一份教練的工作,然後在大學擁有教職。這些累積到現在又算什麼?除了是個進行著愚蠢任務的自私、孤僻傢伙之外,我究竟是什麼?如果我能找到那本日記,或許就能在裡面發現答案。

  接近傍晚時分,我來到山泉頂峰,將車停在路邊。我已經添購了足夠撐好幾天的糧食,水壺也是滿的,另外還多帶了一瓶備用的水。我重新整理背包,讓小十字鎬斜插著露出頭來。卡其納娃娃、武士雕像、我自己的日記和一些散亂的筆記,把背包塞得鼓鼓的。這些是無論如何得帶著的,我不想漏掉任何重要的東西。

  我凝視著不到一百公尺外的一處石坡,那是蘇格拉底要往上走的唯一途徑——如果他真的來過這裡的話。我橫越到路的另一邊,走到算是起點的地方。這條唯一通向上方的路,兩邊都是陡峭的石壁。這種由侵蝕作用和時間鑿出的峽谷,出現突發洪流的機率不小,因此十分危險。不過現在天空萬里無雲,只要踏著一個接著一個的巨大圓石所形成的階梯,徒步往上是相對容易的。

  我出發時,正是烈日當空,感覺氣溫高到破表,然後我才發現,熱氣是來自我的體內,像是發著奇怪的高燒。我希望這和多年前擊垮蘇格拉底的高燒不是同一回事。這說不定只是我的想像力,加上在高海拔身體勞動的關係。我持續往前,向上走。

  爬了將近兩百公尺後,峽谷盡頭的坡度比較平緩了,變成一整片寬闊的礫土。我可以看得出哪裡是可以讓我俯瞰底下沙漠的至高點。老鷹的視角。但這時,我面前出現了三條路:一條往左,一條往右,一條在正前方。我不知道該選哪一條。就算蘇格拉底幾十年前曾爬過同一個峽谷,他選的會是哪一條路呢?

  一種孤獨,甚至被拋棄的感覺,朝我襲來。蘇格拉底,幫幫我,我在心裡祈求著,我從未感覺如此孤獨過。同時,我的頭陣陣作痛起來。

  等這股自憐自艾的感覺過去後,我做個深呼吸,痛飲了幾大口水,並且在發燙的額頭上潑一些水。

  就在這時我看見了——或者我以為自己看見了——遠方閃現一些動靜,就在左邊那條路上。是鹿還是山羊嗎?我在大太陽下瞇起眼睛看。不,是一個男人。我可以辨認出他的白頭髮。還有連身工作服。在這麼熱的天?我回想起當初在柏克萊校園中偷偷跟蹤蘇格拉底的往事。那人的身影讓我想到蘇格拉底。接著那身影就消失了。

  我望向右邊的路——又發現那人的身影。不可能啊,但真的就在那。接著那形影開始閃爍,漸漸消失。等我看向正前方的路,好像又瞥到他一閃而逝。左邊,右邊,中間——我眼光移到哪裡,那個形影就出現,然後又消失。我昏熱的腦袋,努力想搞清楚這些影像可能代表的意義。

  我坐下來,閉起眼睛,在被汗水浸濕的亂髮上又多澆了些水。突如其來的一陣寒意,讓我牙齒格格打顫。多諷刺啊,我心想,我在這高海拔的地方落進了人生的低谷。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該選哪條路呢……然後我想起蘇格拉底對我說的話:「你的分析技巧很有用。但信賴內在知者的直覺,也同樣有用。善用你的分析能力和直覺——但不要同時用。」

  現在這個時候,分析對我沒有幫助。這不是我能夠計算出答案的問題。我必須信賴內在的感覺,奇婭嬤嬤一個月前才在雨林中幫我精進過的……

  我站起身,閉起眼,讓知感延展……我張開眼睛,輪番凝視著左邊、右邊與前方的路。同一個男人的三個形影——我的老導師的幻影——再度出現。只不過這一次,其中兩個在閃爍後消失,只有一個留了下來。往右的路。有位智者曾說:「在還沒看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前,我怎會知道自己該做何感想?」

  於是我像著了火一樣,往右邊的路——正確的路——出發,這行動憑藉的是信心,而不是視覺。我仍能看見那形影在遙遠的地方,有時我以為自己接近了,他就會出現在更遠的前方。等我走到一個高台上,那形影已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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