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同的時代、民族、文化、語言的人如何看待時間,又如何規劃未來?BBC未來頻道資深記者理查‧費雪在書中詳細闡述短期思維如何主導西方社會,為什麼這可能對未來帶來災難,並探討了歷史性的以及現實世界中具有長遠眼光的例子。費雪除了從心理學、認知科學、社會學、人類學、甚至語言學,探討我們對短期思維的時間偏差外,還提供了一些方法,包括納入透視思維,即以未來存在的心態來看待生活,擁抱長深時遠見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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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時遠見:時間感如何影響決策,人類如何擺脫短期主義的危局》
如果你想找到可以證明短期業務目標會造成災難的時刻,一下子就會注意到一個惡名昭彰的案例。
一九六○年代,福特汽車由於海外競爭對手生產更便宜、更小、行駛成本更低的汽車,而面臨了挑戰。因此,福特的執行長李.艾科卡宣布公司的新目標:生產車重不到一噸且價格低於二千美元的汽車。他的團隊開始工作,艾柯卡並立下盡快讓汽車上市的雄心。
工作的成果是一九七一年推出的福特平托,配備寬敞的雙門跑車尾部和加長的引擎蓋。它的設計、製造、配銷僅花兩年多,只有正常工期的一半。數月之內,福特汽車銷售超過十萬輛。然而,很快地,一些倒楣的駕駛以性命作為代價,得知平托有嚴重的瑕疵。
一天,莉莉.格雷載著她鄰居的十三歲兒子在加州的高速公路上行駛,車子突然拋錨在中間車道,因而遭到追撞,接著起火。格雷死亡,男孩則被嚴重燒傷。
同年,烏爾里希家的三名少女在去練習排球的途中,停在印第安納州的一條路上。開車的茱蒂.烏爾里希從後視鏡中注意到,她在加油時不小心將汽油蓋留在車頂,因此停車。在他們身後,一名貨車司機不小心掉了香菸,彎身去撿,抬頭時為時已晚,撞上了平托。又一次車子起火,三名女孩因此喪生。
後來的訴訟顯示,平托有一個致命的設計缺陷,但因匆忙上市而遭到忽視。為了實現艾柯卡的目標,管理人員有幾項安全檢查並未進行就簽名,尤其是被擠在後軸背後的油箱。於是,沒預留安全空間的配置使車子特別容易在碰撞中著火。
工程師和管理人員實現了執行長設定的目標,卻因為將速度和成本置於安全和聲譽之上,而忽略設計瑕疵,即使發現也並未補救。為了實現一個目標而犧牲人命,後果是損害了福特多年的形象。
從這個案例可以看出,因為目標制定不當,激勵人們走捷徑而忽視長遠眼光。這個案例絕非唯一的個案。社會學家羅伯特.賈卡爾在頗具影響力的著作《道德迷宮》(一九八九)中,描述一種特別有問題的商人類型。他寫道,這種經理人擁有不可思議的能力,能從自己的失敗逃脫。賈卡爾認為,他們透過「壓榨工廠」達成。
事情會這麼走。這種經理人來到一家工廠,並從公司董事會手中接過一系列困難的目標。他們會立即揮鞭要求工人投入更多,讓機器的運作速度加倍,生產力因而提高。幾個月後,目標實現,董事會也很高興。達成目標的經理人因為很快就能升職或換新工作,也離開工廠,卻留下一團混亂的局面。工人不開心,最優秀的人才為了更好的條件而離開,機器卻已損壞,而更換零件需要昂貴的成本。下一位經理人必須收拾殘局。
你或許覺得這種「壓榨工廠」的人似曾相似,那是因為當今企業(實際上是許多組織)員工的高流動率幾乎無益於根除這種行為。人們經常在必須為自己的行為後果負責之前,就已經轉移到新的角色。
在金融界可以觀察到不同的「壓榨工廠」方式。接下來這個例子可以看出,糟糕的目標是如何讓二○○八年的金融危機變得無可避免。華爾街因為短視而重新包裝不可靠的次級房貸,引發了這場危機。
美國國會在調查華爾街在股市崩盤中所扮演的角色時,參議員卡爾.萊文引用了一封罪證確鑿的信件對話。在這些不良貸款的定時炸彈醞釀時,一位金融分析師發電子郵件給一位銀行家,詢問他們正在進行的一項交易中的細節是不是有問題?
「IBG-YBG。」銀行家回答道。這串字母是什麼意思?銀行家回覆:「I’ll be gone, you’ll be gone.(到時我早已離開,你也是。)」
換句話說,貸款違約時,我們都不會在這,所以隨它去,我們就賺點錢吧。
瑞士信貸的麥可.J.莫布森和丹.卡拉漢在一份描述金融業短期主義的報告中寫道:「傳統上,金融業是一個『論功行賞』的環境。交易的本質吸引某些類型的個人,他們可能更專注於自己的表現和收益,但這種性格往往難以管理。」
他們繼續說明,與其他職業相比,金融公司的薪水往往高得離譜,這會助長好戰的行為,如此有利於冒險、短期勝利,而非長期的深謀遠慮。莫布森和卡拉漢說:「在西方文化中,獲得豐厚報酬被視為衡量成功和權力的標準,帶來一種冒險的感覺,同時延續勇敢決策的心態。」
諷刺的是,根據全球關注長期資本公司的一項研究,資產管理公司透過持有公司的股份,而非僅透過工資和獎金獲得激勵,長期下來獲得更高的總報酬。
因此,現代金融中不僅有鳴槍前偷跑的文化,還有促成能夠偷跑的激勵結構,從而吸引某種不傾向長遠眼光的性格。